深夜。
西凉皇宫,碧泉宫。
屏风后,那大红色绣有龙凤呈祥的大床上,两道身影叠织在一起。
随着一声嘤咛,只听澹台青月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宁郎,我不行了!”
嘴上说着不行了,但努力仰颈承吻,一双玉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
一盏茶的功夫后,随着宁宸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一切归于平静。
澹台青月的指尖划过那布满汗水的脊背,还未开口,便听宁宸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想要?”
澹台青月急忙摇头。
自从宁宸的功力有所精......
海风穿过无墙之台的空旷基座,卷起残存的灰烬,如星屑般飘向远方。那日黑核化作齑粉后,天地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清洗,连云层都变得通透起来。大胤境内,启口园的数量从最初的三十六处激增至七百余所,遍布城乡巷陌。每一座园中皆立有一块“心镜碑”,非铜非石,乃是用沉音岛运来的黑曜碎末与白铃花灰混合烧制而成。人立其前,不必开口,眉宇间的郁结便会悄然浮现于碑面,如同水汽凝成字迹。
而在听城初语学堂的旧址上,一座新建筑正缓缓成型。它没有屋顶,四壁亦非封闭,而是由无数交错的虹彩藤蔓编织而成,当地人唤它“言林”。据说夜间若有人在其中低语,藤蔓便会微微发光,颜色随情绪流转:怒为赤,悲为靛,喜为金,悔则泛紫。老周瞎子的孙子如今已十五岁,每日清晨都会提一桶海水浇灌这些藤蔓。他不善言辞,却总在无人时对着最粗的一根轻声说:“爷爷,今天我又听见一句话了。”
这句话,源于他继承自祖父的特殊能力??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听力,而是一种近乎触觉的语言感知。他能“摸到”话语中的温度与重量。某夜,他在梦中看见一片浩瀚的海底平原,无数贝壳静静躺着,每一枚内壁都刻着未说完的话。忽然,一枚蓝光闪烁的贝壳缓缓开启,里面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我捡到了你丢的发带。”他惊醒,发现窗外月色正洒在院中那株重生的白铃花上,花瓣竟泛出淡淡的虹彩。
与此同时,京城太庙深处,皇帝已连续七日未曾踏出主殿一步。史官记录,每夜子时,殿内必传来低沉诵念之声,内容无人得闻。直到第八日凌晨,守卫惊觉庙门自动开启,只见陛下身披素袍,手中捧着一只漆盒走出。盒中赫然是那道曾引发全国震动的忏悔诏书,边缘焦黄,似经烈火焚烧又复原。皇帝将其交予直言司首脑,只说一句:“此罪不可赦,但亦不可再藏。”
当日午时,诏书被置于无墙之台上公开焚毁。火焰呈幽蓝色,升腾之际竟凝成一个人形轮廓,转瞬即逝。观者中有曾亲历北狄屠村的老兵,跪地嚎啕;也有当年因此战功受封的贵族后代,默默解下佩剑投入火中。此后数月,边境各州陆续上报异象:荒废多年的古井重新涌出清水,井底浮起细小的贝壳,内壁皆刻有同一句话:“我们记得。”
然而,并非所有回响皆温柔。在南方瘴疠之地,一座名为“哑岭”的山脉突然开始渗出黑色雾气。当地居民自古便有“三不语”禁忌??不谈亡者、不议官府、不在月下独言。可自从双面告白推行以来,许多年轻人偷偷前往山脚的启口园倾诉,归来后却纷纷失声,双眼布满血丝,终日喃喃重复几句毫无意义的呓语。官府派医者前去查探,却发现那些人的喉部并无损伤,脑颅之中却多出一层薄如蝉翼的黑膜,宛如某种寄生组织。
消息传至朝廷,太史局立即启动星盘推演,结果令人心悸:哑岭地下竟存在一座远比沉音主岛更为古老的禁声遗迹,其核心正是语核分裂之初,第一片坠落人间的黑色碎片。不同于后来被长老会封存的那一半,这片碎片从未完全沉睡,而是以“集体沉默”为食,悄然吸纳历代被压抑的恐惧与谎言,积蓄力量已达千年。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片遗迹的激活时间,恰好与大胤境内“告白潮”达到峰值同步。仿佛黑暗也在等待光明的到来,只为借其势能完成自身的觉醒。
皇帝召集五位最资深的心理医者闭门议事。最终决定派遣一支特殊使团深入哑岭,成员包括三位完成过百次深度告白的聆者、两名精通古方言的译经僧,以及那位曾在海边捡到虹彩化石的小男孩。临行前,皇帝亲自接见孩童,问:“你怕吗?”
孩子摇头:“我不怕说出来的话,只怕再也说不出话。”
队伍进山第七日,通讯中断。外界仅知他们在第三天发现了遗迹入口??一道嵌在悬崖绝壁上的青铜门,门环是一对紧闭的人唇造型,唇缝间长满苔藓般的黑色绒毛。据最后传回的笔记记载,当他们合力推开大门时,迎面扑来的不是腐臭或寒气,而是一股温热的气息,带着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声。
门后是一条螺旋向下的甬道,墙壁由密密麻麻的舌骨拼接而成,每一块都刻着已被遗忘的文字。越往深处,空气越粘稠,仿佛行走于液态的语言之中。第三位聆者率先崩溃,她听见无数声音在颅内炸开:
>“你父亲其实不爱你们母子。”
>“你救的那个孩子,本该替你死去。”
>“你之所以成为聆者,不过是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罪。”
她在疯狂中撕扯自己的耳朵,直至昏厥。另两名聆者强忍精神冲击,继续前行,终于抵达底层大厅。那里矗立着一尊高达九丈的石像??并非神佛,也不是帝王,而是一个蜷缩成胎儿姿态的成人,双手捂耳,嘴巴大张却无舌头,眼眶空洞却似含泪。石像胸口裂开一道缝隙,内里悬浮着那片原始黑核碎片,形如凝固的血滴,表面不断浮现出瞬息万变的人脸,皆在无声呐喊。
小男孩走上前,将那枚虹彩化石轻轻放在石像脚边。刹那间,整座遗迹剧烈震颤,舌骨墙上所有的文字同时亮起,汇成一段古老铭文:
>**“最初之人,因恐惧彼此听见真心而选择沉默。我们为此承受五千年孤独,只为证明??若不能承受真相之重,便不配拥有言语之光。”**
紧接着,石像开始融化,化作黑色泥流涌入地底裂缝。与此同时,大胤全境的白铃花再度摇曳,这次花瓣背面浮现的不再是黑纹,而是细密的金色脉络,如同伤口愈合后的疤痕。哑岭上空的黑雾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三日的细雨,雨滴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叮”声,宛如钟磬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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