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宸骇然,这可是柳白衣斩出的剑气,迅疾凌厉。
唰!!!
关键时刻,残梦出鞘。
可就在他挥剑时,突然间肩头一紧,一只手将他拉到了身后。
是老天师。
老天师一手将宁宸拎到身后,另一只手同样是剑指一挥,剑气激射而出。
“轰”的一声!
两道剑气在半空碰撞,让那片空气出现严重扭曲。
“柳小子,你怎么回事?”
老天师沉声问道。
风沙掠过回音碑的裂痕,将最后一句低语卷向天际。那声音轻得几乎不存在,却又固执地在旷野中流转,像一缕不肯消散的魂。西北的夜来得极快,夕阳刚沉入沙海,星辰便已密布苍穹,仿佛无数双眼睛俯视人间。学堂里油灯摇曳,孩子们围坐一圈,手中捧着用言木叶制成的小铃铛??这是他们亲手做的“语种器”,据说只要诚心许愿,摇响它时,远方的人就能听见心声。
老师姓白,曾是净耳卫末代副使,如今两鬓斑霜,却眼神清亮。他轻轻抚摸那片被供在讲台上的言木叶,低声说:“你们知道吗?这片叶子原本不会响。可自从阿昙小姐让沉默之种安眠后,所有与言语有关的东西,都开始有了回应世界的可能。”
小女孩眨着眼睛问:“那它现在唱歌了吗?”
“不。”白老师摇头,“它依旧无声。但它学会了震动风,就像人学会倾听之前,必须先承认自己并不全知。”
男孩忽然举起手:“老师,如果我说的话没人听呢?如果我说了错话,会被割耳朵吗?”
教室一时安静。几个年幼的孩子下意识摸了摸耳垂,那里还留着旧制烙印的淡痕。
白老师起身,从箱底取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愿闻”二字。“这是一位叫昭明的大人送来的信物。”他说,“他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是??哪怕你说错了,也依然有人愿意听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的脸:“从前,我们怕说话;后来,我们怕说错话;现在,我们要学的是:**即使害怕,也要开口**。”
窗外,风穿过碑隙,发出悠长叹息。
而在千里之外的东海渔村,晨雾未散,一艘破旧渔船正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个披蓑衣的老渔夫,怀里抱着一只陶瓮。瓮身布满裂纹,却被金漆细细修补过,隐约可见“醒语”二字。他是当年九支远征队中唯一幸存的成员,名叫陈七,曾因私自传诵《万语谱》残章被剜去半只舌头。如今他已不能完整发音,说话如风吹枯芦,沙沙作响。
但他每天清晨都会来到这座新建的“语亭”,把陶瓮放在石台上,然后盘膝而坐,用手势比划着一段段古老渔歌。旁边有个失聪少女,名唤阿荇,正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指尖随节奏轻敲桌面,将那些无法出口的声音翻译成文字,抄录进一本牛皮册子里。
这本册子名为《哑音集》,收录的全是未曾被听见的语言:盲者的梦境低语、囚徒指甲刮墙的节奏、战马临死前鼻息的顿挫……甚至包括一种只存在于手势间的家族密语,传承了十七代,险些随最后一位老人离世而湮灭。
今日,阿荇翻到一页空白,抬头问道:“陈伯,您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哄睡您的那首歌吗?”
老人怔住,眼中泛起水光。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调子,只能颤抖着双手做出环抱婴儿的动作,轻轻晃动身子,喉咙里挤出断续的“嗯……啊……哦……”。
阿荇闭上眼,静静感受那不成旋律的哼鸣,良久,提笔写下:
>“月儿走,娘在守,
>风不来,我不走。
>你睡吧,梦里没有网,
>只有浪花亲你额头。”
写罢,她轻声念出。老人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这是他母亲五十年前唱过的歌,他自己早已遗忘,却在女儿般的少女口中重现。
人群不知何时聚拢过来。渔民们放下渔网,妇人们停下织补,孩子们蹲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而深沉,仿佛集体进入了一场共通的梦。
就在这静谧之中,远处传来钟声??不是寺庙的洪钟,而是由三百六十口共鸣瓮组成的“语脉钟”,每日辰时准时共振,提醒世人:语言仍在流动,无人真正孤独。
与此同时,在南疆雨林深处,一支由聋哑医者组成的“默疗团”正在一座吊脚楼内救治疫病患者。他们不用言语交流,全靠一套精密的手语系统与气味标记传递信息。领头的女子名叫素缳,原是宫廷御医之女,因父亲谏言触怒君王,全家遭贬,唯她因天生失语逃过一劫。
此刻,她正用银针刺入一名孩童的耳后穴位,同时以指尖蘸药粉,在空中画出特定符号。身旁助手嗅到药气变化,立刻会意,递上一味罕见的“梦苔草”。这种草只生长于千年古树腐心之内,传说能唤醒被恐惧封锁的记忆。
素缳忽然停手,望向窗外。那里有一株野生言木,枝干扭曲如舞者伸展的手臂,叶片薄如蝉翼。一阵微风吹过,整棵树竟发出类似笛音的颤鸣。她怔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声音以外的世界在对她说话。
她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音纹纸”,将树叶振动投射其上,显现出一组波形图。经过比对,竟与《万语谱》中记载的一种濒危部族祷文完全吻合!那个民族早在百年前就被认定灭绝,没想到他们的祈愿之声,竟借由植物延续至今。
当晚,素缳率领众人举行了一场无言的仪式。她们点燃熏香,摆出对应星象的阵型,以身体律动模拟风穿林间的轨迹。当最后一枚香烬落地时,整片雨林的言木同时轻颤,仿佛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温柔的回应:
>“我还在这里。”
>“你听见了吗?”
而在极北冻土,暴风雪肆虐的边关哨所里,一名年轻士兵蜷缩在火炉旁,手中紧握一封家书。信纸已被泪水浸得模糊,上面写着母亲病重的消息。他想回家,可军令如山,轮值未满不得擅离。
他低头看着炉火,忽然想起临行前阿昙路过此地时说过的一句话:“当你无法开口时,就把心声写给风听。”
于是他找来一块冰片,用炭条一笔一划写下:“娘,我想您了。”然后将冰片高举过顶,任寒风将其带走。雪花扑面而来,瞬间封住他的睫毛,但他仍固执地站着,直到看不见那片冰消失的方向。
奇迹发生了。
第二天清晨,万里之外的小山村,一位老妇推开柴门,发现门槛上落着一片奇异的冰晶,形状宛如泪滴,内部竟凝着一行细小墨字。她认得那是儿子的笔迹。
她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却笑着喊道:“他说话了!我的儿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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