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怎么了?”捕捉到关键词的阿曼塔抬眸,不动声色地问布雷斯。
布雷斯耸了耸肩,懒洋洋地靠在壁炉旁,语调轻快得过分:“只不过是下巫师棋,差点把裤衩子都输给我了。”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却意味深长地转向哈利。
“他没说原因,”布雷斯顿了顿,半真半假的语气像是在推测,“不过……我想,作为他室友的哈利,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哈利像被触碰了一根神经,微微一震,手下意识地挠了挠那头乱糟糟的黑发,神情有些局促地看向阿曼塔,像是想开口解释些什么。
却被阿曼塔轻轻抬手打断了。
那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结束这个话题。
哈利立刻收了声。
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最近的氛围微妙到近乎冰点。他理解阿曼塔,也理解德拉科——真的理解。
但他心里还是难免冒出些不合时宜的小小怨气。
他想,德拉科做得不对。
在哈利的世界里,德拉科和阿曼塔是并列的、最重要的存在。他会为他们去做一切,他已经做了太多事情。可德拉科却……没有。
他努力地安慰自己,说德拉科也许是因为背负的东西太多太沉,但内心最深处,仍有个声音轻轻地责备着:
为什么德拉科不能更勇敢一点?
他烦躁地用指节揪了揪头发,垂下头不再说话。
是,他知道,德拉科是标准的斯莱特林。
不是格兰芬多,不是冲动、鲁莽、直觉驱动的骑士,而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狡黠狐狸。
但——
他们不是标签。他们是他们自己。
他隐约意识到,阿曼塔从来都不是不能理解德拉科的选择。
她太聪明了,她甚至可能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德拉科为何而退,为何而避。
可正因为理解,所以才不能原谅。
布雷斯离开后,火光仍在壁炉里轻巧地跳跃。
阿曼塔拉住哈利的袍袖。
“哈利,我不是不在意德拉科。”
她语气轻松,甚至故意带了点玩笑的意味,试图将氛围从刚才压抑的沉默中拖出来。
哈利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吓了一跳:“什、什么?”
“我只是——”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措辞,“暂时,还不能原谅他。”
“那……”哈利迟疑了一下,像个生怕说错话的小孩子,“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他?”
她看了他一眼。
壁炉的火光正好映在她眼中,燃烧着浅浅的碎光。
阿曼塔轻轻摇头:“不知道。”
她抬头望向噼啪跳动的绿色火焰。
霍格沃茨的壁炉火焰并不只靠木柴燃烧,更多的,是靠着数百年未曾熄灭的魔法长明。
魔法在无声地运转,支撑起这座古老城堡的日与夜。
她和德拉科之间的关系,或许也是如此。
表面温暖跳跃,其实早已脱离了自然规律。靠的不是情感,而是意志。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直在维系他们几人之间的联系,却从未想过这样的联系是否合理。
她只是想到什么便去做,一昧地去做。
仿佛只要有毅力,有努力,便能撼动所有的一切。
一封封信、一句句低头的问候、一次次主动走近……
她太自信了。
这场舞会风波,让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现实。
一个她一直不愿正视的现实。
德拉科不是三年前那个会因为一句称赞就脸红到耳尖,会为了逗她笑而在雪地里摔倒的小男孩了。
他们都不是。
她、哈利,他们是孤儿。他们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在他们的世界里,朋友就是唯一的家。
可德拉科不同。他身后有个真正的家,一个无法切割的血脉相连的家族。
对他而言,亲情的重量永远比友情更沉。
或许不该放在一起去比较,可若是非要把他们摆上天秤去衡量。
他们终究还是轻了一点。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不是这点。
而是德拉科从不肯明说他手里拿的是一台天秤,他犹豫、含糊、退让、逃避……
那些眼神、那些沉默,太过暧昧。
度量衡左右晃荡,正如他优柔寡断的决心。
她想,也许她真正不能原谅的,便是这点。
*
霍格沃茨的冬天真是冷极了。
哈利又不知和卢娜跑去哪里疯了,听说是去探险禁林边缘的石圈遗迹。只留下阿曼塔独自窝在休息室靠壁炉的长沙发上,哈着白雾,在结着冰霜的窗下奋笔疾书。
她正写一篇名为《关于中世纪焚烧女巫的研究》的魔法史论文。
桌上的书堆得像是一座小型的城堡。那是她早早从图书馆搜罗来的材料,厚重的羊皮纸文献、线装的黑魔法记载、用粘稠墨水抄写的审判记录……
她坐在那儿,细细地筛选着篇章,寻找可以插入论文的事例。指尖翻过一页页干燥的书页,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
是哈利圣诞节送给她的羽毛笔。
笔尖柔韧,握在指间轻盈顺手,写出来的字体漂亮得连赫敏看了都称赞了一句“简直像印刷的”。
可写久了,手指还是有些僵硬。
阿曼塔搓了搓手,对着掌心哈了口气,打了个小喷嚏。鼻尖冻得红红的,像是胡桃派上的那点覆盆子酱。
鬼使神差地,她忽然合上书本,起身穿上厚厚的羊毛长袍,拉紧围巾,决定去堆雪人。
在霍格沃茨读四年了,她竟从没在圣诞节留下来过。
今年,是第一次在城堡里度过圣诞节假期。
节日的装饰还未被撤下,红绿的缎带从天花板垂下,糖果色的折纸与星星悬浮在半空,随着气流轻轻旋转。
虽然留校的学生不算多,但因为三强争霸赛,今年的霍格沃茨比往年略显热闹一些。走廊不再空无一人,总还有些低声细语与匆匆的脚步声路过。
但整体而言,城堡还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幸好,那些精致又奇妙的节日装饰勉强挽回了些许温度。
阿曼塔抬头看着墙角的一只魔法纸片猫,摇摇晃晃地扑向空中,却一头撞掉了吊在旁边的五角星。
她噗嗤一笑,轻轻一拍手掌,自言自语道:
“那就堆你吧,胖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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