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宫人们正忙着悬挂彩灯。
庆帝走到廊下,抬头望了望天色:“钦天监说今夜有雨,朕让他们多备了油布。”
皇后轻声道:“西域使团送来的焰火也安置妥当了,就等明日......”
话音未落,太后忽然搁下碗:“皇帝,你过来。”
庆帝回身,见太后从枕下摸出个紫檀匣子,里头躺着一枚虎符——正是当年老定远侯执掌三军时的信物。
“哀家思来想去,这东西还是交给你。”太后苍老的手指摩挲着虎符上的划痕,“明日宫宴,龟兹使节若敢生事......”
庆帝郑重接过:“母后放心,我已着人暗中布防。”
正说着,殿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小太子牵着妹妹的手跑进来,发间还沾着桂花碎:“皇祖母!御膳房新做的金乳酥,孙儿偷拿了两块......”
小公主也献宝似的举起一枝并蒂莲:“池子里开的并蒂莲,给皇祖母簪花!”
太后笑得保养得当的眼角褶子都深了,搂过两个孩子:“哎哟,我们囡囡手真巧。”
又捏捏太子脸蛋,“你呀,跟你父皇小时候一样贪嘴。”
庆帝佯怒:“母后,朕何时偷过点心?”
皇后抿唇一笑:“陛下忘了?那年中秋宴,您躲在龙案底下偷吃枣泥糕,被先帝抓个正着......”
一家人笑作一团,烛火映着满室温馨。
太后忽然轻叹:“若是老定远侯还在.....”
庆帝笑意收了几分:“牧家已经过去,江山代有才人出,母后且看,孩儿定不会让您失望。”
夜色渐深,宫灯次第亮起。
皇后替太后掖好锦被,小公主已经趴在祖母膝上睡着了,太子强撑着眼皮,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庆帝低声道:“母后早些歇息,明日还有大戏要看。”
太后闭目捻着佛珠,唇角微扬:“哀家等着。”
八月中秋,紫禁城内金桂飘香,朱墙碧瓦间宫灯高悬,宛如星河坠地。
寅时三刻,天色未明,宫门外已陆续有车马抵达。
左相邬英武一身素色官袍,腰间玉带板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他手持象牙笏板,缓步走向午门,身后跟着两名捧着奏匣的长随。
经过护城河时,他脚步微顿,眼角余光扫过桥下阴影——那里隐约有人影闪动,是御林军的暗哨,比平日多了一倍。
“赵大人安好。”身后传来浑厚的嗓音,兵部尚书雷震岳带着几名武官大步走来。
这位老将军今日难得着了全套朝服,连久未佩戴的紫金鱼袋都挂了出来。他腰间那柄御赐的错金剑虽未出鞘,剑鞘上“忠勇”二字却擦得锃亮。
文华殿外。
都长岭身着靛青色云纹官服,衣襟处用银丝暗绣着细密的松针纹,腰间玉带扣成山峦叠嶂之形,衬得他身形如修竹凌霜,更显清贵孤高。
他面色清冷如霜,眉峰似剑,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像是深秋的寒潭,不起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