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鹿俞以为他在质问那位年轻人,她有些想要帮他解释误会。
泸山虽然也盯着她手里的武经,但毕竟不是血仇,她不恨他们,年轻人也没有杀泸山弟子。
但即刻她注意到泸山弟子身上的血迹。
在衣衫上沾着,大片的、新鲜的暗红。
他们的表情其实也不那样凶狠,不少人是带着惊慌悲戚之色。
......刚刚年轻人没有伤到他们。
她望向焦天河,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有这个资格,焦天河的眼睛冷漠望着她,像是望着一件死物。
她只是一件待归属的物品,他的眼里没有她。
这些骑士在林外游走着,很快,更多的骑士奔驰而至,东边,西边,乃至河流对岸,或远或近,宛如蚁聚。
鹿俞阙怔怔望着,这时候知道,自己坐在这里,会看见什么了。
......原来有这么多人吗?
为了追捕自己。
泸山不是唯一的宗派。
长笛,空山,敬义堂。
横月,青磷,小赤霞。
俱是八州之内有名有姓的门派,有几家曾经甚至多受剑笃照顾,鹿俞阙认得他们的真传或儿女。
如今远远的,都将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
三天来鹿俞阙恍恍惚惚地奔逃,所对上的不过只胡、李二人,以及客栈里的两名刺客。对于所谓西陇、西境形势,即使年轻人同她说了,鹿俞阙的脑子里也没有太真切的印象。
她本来也没怎么离开过周边几州。
所以在这时她才感受到一种莫可抵御的庞大,短短几天之间,这些门派统合如一地围拢过来......泸山当然没有这种能力。
剑笃更加没有,也许只有那几个圣地大派.....鹿俞阙思维顿住。
仿佛是为了应和她的想法,一骑黑马从后方踱步而来,从泸山丛中穿过,注意到的弟子们都纷纷退避,而后“天四隼”、焦天河也都退在了后面。
这人披一黑斗篷,几缕垂发从中露出,腰间挂一柄剑。
他手里提着一颗头颅,鹿俞阙认得那张惊恐的脸。
是花伤楼楼主。
焦天河抱拳躬身,谦卑至极:“上使,鹿俞阙已追得。林中之人便是。”
鹿俞阙心脏停跳了一拍,那人的目光投了过来。
“鹿俞阙。”他道,“《释剑无解经》在你身上吗?”
鹿俞阙没有答话,她低下头,缓缓抱紧了胸口那只睡觉也不曾解下的包袱。
“那个白衣假面因何藏头露尾?”
“自己眼慢手迟,说人藏头露尾。”一道懒笑响起,“真是人多势众,今日杀得舒畅。”
鹿俞阙一激灵地抬起头,映入那道身影,心脏像是被一条蜈蚣抱住,刨开血肉一点一点钻了进去。
“鹿英璋,焦天河,全是一样的草包,我看西陇江湖同不同盟的,也没什么意思。”白衣腰直背挺,提着一柄出鞘的剑,雪亮的刃上挂着丝丝缕缕的红血。
这是鹿俞阙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见他。
长发,覆面,颀长的身形,讲话的语调甚至温和,总是带些似笑的婉转,因而更像一只鬼类。
鹿俞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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