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就寝前,萧暮才来了紫宸宫。
姜心棠一直没睡,在等着儿子,见儿子来,立即问情况。
“母后放心,儿臣已经派了大将出京调兵前往?城。”萧暮给母后行完礼后说。
“为何打到?城了才知道?”姜心棠问。
“武王和远东王占领城池后,就切断了各路消息通道。”
“那也不可能打到了?城,朝廷才知道。”
要是换在以前,姜心棠不知道?城在哪,更不知道?城离远东多远。
但她跟在萧迟身边十几年了,耳濡目染懂得了不少,下午还命人拿了......
春阳初升,山雾如纱,轻轻缠绕着回声谷的每一道坡梁。林小禾站在朗读崖上,手中捧着那本母亲留下的教案,纸页已泛黄得近乎透明,却依旧被她视若珍宝地翻动。风从山谷深处吹来,带着泥土与野花的气息,也带来了远处小学操场上孩子们早读的琅琅声。她闭眼听着,嘴角微微扬起??这声音,是六十年前母亲曾奋力守护的微光,如今终于燎原。
陈砚提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米糕和一壶清茶。“吃点东西。”他将篮子放在石台上,顺手替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昨晚又熬夜整理《回声集》了?”
林小禾点头,指尖轻抚过教案末页那张“未来夜校课程设想”的表格。如今,表格上已密密麻麻填满了字:口语表达、家庭账目管理、法律常识入门、健康卫生课、心理疏导工作坊……每一项,都是从无数个女人的故事里长出来的根。
“昨天夜里,我梦见我妈站在这儿,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人’字。”她低声说,“她说:‘小禾,你要让她们先学会说‘我’,再说‘我们’。’”
陈砚沉默片刻,忽然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沈云岫的孙女寄来的。她说,祖母临终前留下一句话:‘若有人续我的事,就把这个交给她。’”
林小禾接过,手指微颤。纸袋里是一本手抄日记,封皮写着《识字行记》,扉页上一行娟秀小楷:“教育非恩赐,乃归还。”翻开第一页,便是1949年冬,沈云岫在湘南某村办夜校的第一日记录:
>“今日招得女子十一人,最大者四十二岁,最小者仅九岁。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油灯如豆。我教她们写‘我’字,一位大姐哭了:‘原来我也能有个名字。’”
一页页翻过,那些字迹或工整或潦草,却都透着一股不屈的力气。有记录村民砸门阻拦的惊险夜晚,也有老妇第一次独立读信时的泪流满面。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沈云岫与母亲林素心并肩坐在门槛上,两人脚边围着一群小女孩,手里都举着写着“我”字的纸片,笑容灿烂如春阳。
“原来她们真的在一起走过那么长的路。”林小禾喃喃道,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此时,苏晓匆匆跑上崖来,脸色发白:“出事了!巡展下一站定在甘肃临夏,当地妇联刚传来消息,有村干部联合族老,召集村民开会,说咱们这是‘煽动妇女离经叛道’,要抵制展览进村!”
林小禾缓缓合上日记,抬眼望向远方连绵的山峦。风拂过她的发梢,也拂过崖边那一片正悄然绽放的野海棠。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学堂。
当天下午,回声谷召开紧急会议。三十名西部女教师、五位公益律师、三位人类学学者围坐一圈。林小禾将沈云岫的日记放在中央,一字一句道:“我们不是去展示苦难,而是去唤醒记忆。如果他们怕女人识字,那就更说明,我们必须去。”
“可安全怎么办?”一位老师担忧道,“上次在贵州,有人往我们的车胎扎钉子。”
陈砚沉声道:“这次我跟车去,另外联系了当地支教团队接应。我们不硬闯,但也不退。”
林小禾点头:“我们带录音设备,带口述史采集箱,带一百本《新华字典》。如果他们不让进礼堂,我们就站在村口的大树下讲课;如果不让放影像,我们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她们听。”
“我们带的是火种,不是炸弹。”她最后说,“不怕它烧得太旺,只怕它熄得太早。”
一周后,车队驶入临夏山区。果然,村口立着一块木牌:“外来文化入侵,禁止入村。”几名壮年男子手持木棍守在路口,眼神警惕。林小禾下车,未语先鞠躬:“我们不是来改变你们的,是来听你们说话的。”
无人回应。
她从包里取出母亲的教案,翻开第一页,轻声念道:“1965年春,女子识字班教案草稿。第一课:认识自己的名字。”
一名躲在人群后的老妇忽然颤声开口:“我……我叫马金花。”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出,衣襟破旧,眼神却亮得惊人。“我十六岁嫁过来,没人叫我名字,都喊‘老李家的’。昨儿晚上,我孙女给我看了你们的视频,她说奶奶,你也有名字的。”她望着林小禾,“我能……学写字吗?”
寂静如雷。
守路的男人中,有人默默放下了木棍。
当晚,村委会破例开放了仓库,临时改作教室。二十多名妇女挤在长条凳上,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攥着皱巴巴的作业本。林小禾站在黑板前,写下第一个字:“我”。
“这个字,不是谁赐的,是你们本来就有。”她说,“它的一撇,是你出生时的哭声;一捺,是你活到今天的脚印。”
一位中年妇女突然站起来,声音哽咽:“我婆婆死了三十年,临走前才告诉我,她本名叫赵玉梅,不是‘张家妈’……我今天想替她写下来。”
她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三个字,然后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整个屋子静了下来,随后,一个接一个的女人掏出纸笔,写下自己、母亲、祖母的名字。那些被岁月掩埋的姓名,像种子一样,在昏黄的灯光下悄然发芽。
三天后,展览如期举行。村民们自发清理了晒谷场,挂起彩布,摆上长桌。百位老年女性的“第一个字”投影在白色幕布上,伴随着她们亲口讲述的声音。当听到“我不是赔钱货”“我姓王,不姓夫”“我活着,不是为了生儿子”这些话语时,许多男人低头沉默,有的甚至悄悄抹泪。
仪式结束时,村支书走上台,手中捧着一本破旧的户口簿。“我宣布,从今往后,村里所有妇女在登记时,必须填写本名,不得再以‘某氏’替代。”他顿了顿,“我老婆叫周桂兰,今年五十八,明天开始,她要去夜校上学。”
掌声如潮。
回到回声谷,林小禾收到一封来自台湾的信。沈云岫的孙女写道:“祖母若知您今日所为,必含笑九泉。她晚年常说:‘我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让女人敢抬头看天。’如今,您让她们不仅抬头,还伸手触到了光。”
她将信读给陈砚听,两人相视而笑。
“下一步呢?”他问。
“我想重建湘南那所夜校。”她说,“不只是为了纪念,而是让它真正活过来。我们要建一座‘女性记忆馆’,收藏所有母亲们的手稿、口述、物件。还要办一所流动夜校,每年走十个最偏远的村子。”
“资金呢?”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愿意提供初期资助,国内也有企业响应。但更重要的是??”她望向窗外正在排练朗诵的孩子们,“我们要让更多人相信,这件事值得做。”
几个月后,湘南“妇女识字所”旧址动工重建。奠基仪式上,林小禾将母亲的教案、沈云岫的日记、陈雨晴的未寄信件,以及石阿?的手抄本,一同封入地基下的时间胶囊。碑文由她亲笔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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