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洒落,竹影婆娑,远处隐约传来琴声,悠扬哀婉。空气中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露珠,与之前腐骨渊判若两界。
“这是……哪里?”姜闻环顾四周。
“南陵幽谷外围。”童子的声音在他识海响起,“你已被传送至此。我说过,我会帮你。”
姜闻愕然:“你不是地缚灵?怎能脱离原地?”
“因为你答应了‘带我走’。”童子轻笑,“执念一旦被承接,便不再是束缚。现在,我是你的护法之灵了。”
话音落下,一道微弱青光没入姜闻眉心,化作一枚印记,隐隐与玄寂珠共鸣。
姜闻怔住,随即苦笑:“原来如此……人心才是破局关键。”
他继续前行,三日后终于抵达幽谷核心。
眼前是一片碧湖,湖心喷涌着汩汩泉水,色泽银白,宛如液态星辰。岸边石碑刻着五个古篆:**净魂圣泉**。
然而,湖边已有人先至。
一名黑袍人背对而立,手持一根漆黑权杖,杖首镶嵌一颗猩红宝石,正低声吟唱某种咒语。泉水表面泛起涟漪,竟有丝丝黑气渗出,仿佛泉眼正在被污染。
姜闻瞳孔骤缩。
那人缓缓转身,兜帽下露出半张脸??赫然是他死去多年的师父!
“徒儿……”黑袍人开口,声音熟悉而又扭曲,“你终于来了。”
姜闻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不可能……你早就死了!我在你坟前烧过纸钱!”
“肉身可死,信念不死。”黑袍人掀开兜帽,整张面孔苍白如蜡,双目却燃烧着幽绿火焰,“我是你师父的执念,也是计划的延续者。不错,我曾悔悟,种下封印阻止你觉醒。可如今大势已成,青帝归来,正是重启万灵血煞阵的最佳契机??只要用你的血激活泉眼,便可逆转净魂之力,将其转化为‘噬魂源流’,一举打通九幽通道!”
姜闻怒极反笑:“所以你们一直等着我?等我成长,等我觉醒,然后亲手打开地狱之门?”
“这不是背叛。”黑袍人平静道,“这是宿命。三千年前,青帝镇压赤魇,代价是自身陨落、世界失衡。如今平衡已崩,唯有让赤魇归来,才能重建秩序。而你,既是钥匙,也是祭品。”
“放屁!”姜闻怒吼,拔剑在手,“什么狗屁秩序!你们眼里只有权力与轮回!那些被炼成血煞的百姓呢?紫韵呢?那些无辜枉死的灵魂呢?!”
他猛然催动玄寂珠,死寂之力爆发,周身青光暴涨。袖中槐树腾空而起,枝条如鞭抽向黑袍人。后者冷笑一声,权杖一点,地面裂开,数十具尸体爬出,皆披道袍,面容与姜闻相似??竟是以他过往气息炼制的替身傀儡!
大战瞬间爆发。
剑光纵横,尸潮翻滚。姜闻以四象步法穿梭其间,短剑斩首、踢碎胸膛,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之势。然而傀儡无穷无尽,且越战越强,竟开始模仿他的招式。
关键时刻,眉心印记一闪,童子残魂浮现,化作屏障挡下一记致命偷袭。
“快!去泉眼!”童子嘶喊,“用清心琉璃露注入源头!只有纯净之物才能净化污染!”
姜闻咬牙冲向湖心,却被黑袍人亲自拦截。
“你以为你能改变命运?”对方狞笑,“你不过是个容器!青帝早已消亡,留下的只是残渣!接受吧,成为新时代的奠基者!”
姜闻不答,反手将玉瓶掷入泉中。
刹那间,银白泉水轰然沸腾,露水与泉水交融,绽放出万丈青辉。一股浩然正气席卷四方,所有傀儡哀嚎着化为飞灰,黑袍人身上的幽火剧烈摇曳,竟开始崩溃。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清心琉璃露?那可是槐心秘境独有的圣物!”
“因为我走过问心之路。”姜闻冷冷望着他,“因为你早已忘了什么是真心。”
随着最后一丝黑气被净化,黑袍人仰天长啸,身体寸寸龟裂,最终炸成漫天灰烬。
风停了,湖水平静如镜。
姜闻跪倒在岸边,大口喘息。这一战耗尽了他的力气,也斩断了最后一丝对过去的眷恋。
他终于明白,所谓师父,并非单纯的恶人,而是被理念扭曲的殉道者。他们相信唯有极端手段才能拯救世界,却忘了真正的道,在于尊重每一个生命的选择。
三日后,他完成净化仪式,根脉诅咒彻底消除。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湖底忽然传出一阵震动。泉水中央升起一座石台,台上摆放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蒙尘,背面镌刻八个篆字:
**玄珠映照,真我归来。**
姜闻伸手触碰镜面,灰尘拂去的瞬间,镜中倒影竟未随他动作而动。
那“他”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接下来的路,该由我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