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您那套历史虚无....哦,对不起,您美其名曰多元真相的解构高论,”李乐等了等,等讨论声渐熄,继续道,
“我外公,挖了一辈子土。他老人家常说,考古就是跟大地较劲,跟时间拔河,一铲子下去,甭管是商周的青铜还是秦汉的瓦当,上面的铭文、纹饰,它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它才不管你是哪家的叙事、哪种建构!”
“司马迁写《史记》,也不敢瞎编商王的世系吧?为啥?地下埋着的甲骨文戳在那儿呢。又有人倒好,上下嘴唇一碰,解构!多元!把祖宗筚路蓝缕走过来的路,把无数考古学家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实证,全给虚无成了可以随意涂抹的故事会?”
“这学问做的,真省事啊。风一吹就倒,雨一淋就散,全靠一张嘴?”
字字句句都携带着扎实到令人窒息的理论重力和辛辣刻薄的讥讽意味,字字句句都往根基上猛凿。
卢建华嘴唇微微哆嗦,他用力扶了扶面前的讲桌,喘了口气,还没说话呢,台下就有一个他带来的,刚才一直在帮着放PPT、视频兼顾端茶递水调话筒的学生模样的女人站起身,指着李乐道,“你这种态度,完全是,是民族主义情绪作祟!”
“哟,这位姐姐,帽子扣得倒是挺快!”李乐扬了扬眉毛,“可惜扣偏了。我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我只是个没忘记自己根在哪、骨头有点硬的普通人。”
“卢老师,您推崇的这套传播学新潮包装理论,”他目光扫过讲台上卢建华印着汉昌大学校徽的材料,“我实在好奇,贵院的学风,是训练祛魅的本事,还是在培养替西方精心镀金的能手?”
“难道贵院引进人才的门槛,培养学生的标准,只重普世价值的背诵率?思想觉悟这块是不及格也能破格录取的吗?还是审查时就给觉悟这选项悄悄打了个叉?”
话到了这里,已经不仅是对个人观点的批判,而是将尖锐的质疑精准地切向了背后的学术机构和潜在的遴选机制,带着浓烈的火药味。
整个礼堂死寂一片,连翻页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派胡言,你叫什么,哪个专业的?”那位女生手一指,显然为了维护师尊和学校,动了真气儿。
李乐一摊手,“别,我可不是吓大的,我就一自学成才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