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6月5日,夜沉如墨。兴隆山城的街巷早已陷入酣睡,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浓黑里晕开一圈圈模糊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山娃住的红光家属院铁大门那斑驳的影子。山娃家的小院夜深人静,唯有院墙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衬得这夜的深沉。
山娃刚从上海回来不久,连日奔波的疲惫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裹住。此刻,他正睡得沉,眉头微蹙,似乎还在梦里与上海的经销商们周旋。
妻子荣荣和两个女儿在里屋,呼吸均匀,睡得香甜,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在炕沿上投下一道温柔的银边。
“咚咚咚!咚咚咚!”
突兀而急促的敲门声,像重锤砸在寂静的夜鼓上,猛地将山娃从睡梦中拽醒。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甚至透着几分慌乱,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山娃一个激灵,睡意瞬间消散大半。他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披上衣衫,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么晚了,谁会来?是厂里出了急事?还是……他甩了甩头,驱散掉不吉利的念头,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声音里还带着未醒的沙哑和一丝警惕,满脸惊愕地问:
“谁呀?”
门外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响起来的,带着明显的喘息和急切,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大哥!快开门!快开门啊!是我!”
这声音!山娃一愣,随即辨认出来——是二弟赵小生!他心里猛地一紧,这小子不是还在河北师大念书吗?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而且听这语气,不对劲!
他赶紧拉开门闩,“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门外的月光勾勒出赵小生年轻却带着惊惶的脸庞,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带着一种山娃从未见过的慌乱和疲惫,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的逃亡。
“你!”山娃惊愕地看着他,把他拉进门,随手关上门,满脸狐疑地问道:
“你不是还没放暑假吗?咋回来了呢?这深更半夜的,吓我一跳!”
赵小生踉跄着进屋,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浮木。他顾不上擦汗,声音压低却难掩激动地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