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鹤左眼的蓝光在辰时彻底熄灭。
陆墨渊用三根缠着铜丝的桑木钉固定住它的胸腔,改良后的传动轴发出最后两声呜咽,歪倒在藏经阁西南角的青铜龟驮碑底座上。
晨雾裹着齿轮残留的焦糊味渗进议事堂的窗棂。
"墨谷封山二十年,公输家的传动技术已迭代七次。"陆墨渊将沾着机油的《节葬篇》拍在青铜案几上,断裂的袖口露出昨夜被浑天仪灼伤的手臂,"昨夜嵌合的七枚异形齿轮,运转效率比墨家传统制式高出两成。"
诸墨田的铜戒撞在《天志》竹简捆扎的卷轴上。
这位年过五旬的铸剑师推开面前冒着热气的药盏,束发的牛皮带随着起身动作绷紧:"钜子可还记得禽滑厘祖师训诫?
墨者技艺当为天下利,非为竞巧炫技!"
周墨羽的银簪划过沙盘里新绘制的黄河改道图,细沙聚成的堤坝突然崩塌。
她按住陆墨渊不自觉握紧的拳头,青瓷镇纸压住被穿堂风吹动的《非攻》残卷:"三个月前我在淮北赈灾,亲眼看见公输家新制的龙骨水车,一日灌溉的田亩抵得上我们三十架桔槔。"
"所以就要把祖师爷的《经说》扔进熔炉?"诸墨田的佩剑"墨守"重重拄地,剑鞘尾端镶嵌的初代矩子画像木牌微微颤动,"当年公输班九攻九却,靠的难道是这些嵌着别家纹样的四不像?"
葛墨水突然将两枚青铜齿轮抛上案几。
带着水波纹的燕国齿轮与墨家传统的云雷纹齿轮撞出清脆声响,她染着墨渍的手指戳向齿轮中心的方形榫卯:"我的渐进式改良方案明明更稳妥!
把传动轴截面从圆形改为方形需要重铸七百套模具,而钜子坚持的异形齿轮——"
"我们需要的是跨越式突破。"陆墨渊抓起案上的齿轮走向窗边,阳光透过齿轮间隙在地面投射出扭曲的星象图,"墨家上个月损失的十七个暗桩,有十四个毁在公输家的复合弩机下。"
墙角传来机械转动的轻响。
司马墨商拖着装满矿石的藤筐走进来,肩头还沾着终南山特有的青紫色岩粉:"昨夜重开的墨家矿洞挖到了纯度九成的锡石,但要想熔炼钜子设计的异形齿轮......"
"至少要拆掉三座传统箭簇铸造炉。"夏侯墨风倚着门框抛接两枚楚币,腰间的百宝囊露出半截与儒家交换典籍的契书,"而且墨谷外围的流民已经开始传唱'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议事堂突然陷入寂静,初代矩子画像的眼角不知何时渗出墨渍。
诸葛墨兰将温好的药汤推到诸墨田面前,素白的袖口拂过激烈争论时打翻的砚台:"二十年前墨谷封闭时,家父在最后那场辩难里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