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湖的冰面在黎明前泛着青灰色,像块被岁月磨钝的金属。陈墨的皮鞋踩在结着薄霜的湖岸上,鞋底与冰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惊飞了栖息在芦苇丛中的夜鹭。他盯着掌心那枚沾满湖泥的乳牙,齿根处缠着的半片金属残片泛着冷光,铁锈味混着槐花蜜的甜腻钻进鼻腔——那是初瑶当年封存重要物件时独有的味道,与三十年前沉湖现场的遗留气息分毫不差。
指腹划过乳牙表面的凹痕,陈墨忽然想起1966年矿难后的那个深夜,初瑶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指尖沾着蜜渍在他掌心画归心纹:“等小葡萄长出第七颗乳牙,镜海的机械就该停转了。”此刻乳牙内侧的蜜渍早已风干,却在低温下显形出极细的金属刻痕,每一道都与沈家初代机械的参数吻合。
远处的槐花胡同传来三声短笛警鸣,刺破了黎明的寂静。陈墨猛地抬头,看见镜海生物大厦顶楼的荧光槐花突然明灭数次——那是当年与陈朔约定的紧急信号。他将乳牙塞进铁皮盒,盒底的108片金属残片发出轻响,与这枚新发现的第109片形成微妙的共振,仿佛整个镜海湖的冰层下,无数金属部件正沿着归心纹的轨迹缓缓转动。
镜海市刑警队的物证室里,林晓的指尖在显微镜调节旋钮上停顿半拍。湖泥乳牙的齿根截面投射在全息屏上,109道金属刻痕像年轮般环绕齿芯,其中第七道刻痕的弧度突然与沈明修递来的怀表链发生共振,表盖“咔嗒”弹开,露出内侧泛黄的纸条:
“1966.7.15,初瑶沉入湖底前咬下我的怀表链,说要给未出生的小葡萄留枚‘机械乳牙’。”
沈明修的手指掠过纸条边缘,与林晓的指尖在怀表链上轻轻相触。两人同时抬头,在对方眼中看见三十年光阴的倒影——那年林晓刚从警校毕业,沈明修还是镜海生物实验室的沉默工程师,初瑶总说他们“像机械与槐花般互补”。
“齿痕编号0715,”林晓迅速移开视线,耳尖发烫,“和沈家初代机械的第七组参数吻合。”她指向投影屏,3D建模显示残片缺口处的弧度,“正好匹配小葡萄昨天掉落的侧切牙。”
小葡萄趴在桌上,用槐花蜜在文件上画着湖底的金属群:“沈叔叔的怀表链会咬妈妈的手指!像小松鼠啃松果!”她突然指着残片惊呼,“金属上有爷爷的胡子印!和槐树胡同的灰毡帽爷爷一样!”
沈明修的喉结滚动,想起昨夜在槐花胡同看见的场景:陈朔(老蜜匠)蹲在槐树下给小葡萄系围巾,指尖划过孩子后颈时,露出与初瑶相同的珍珠印记。那时的月光很淡,却照亮了陈朔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和1985年手术室外,他等待初瑶时的眼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