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一转眼花开花落已六回,距那一日已有二千一百四十九个日日夜夜过去了。夜里躺在床上的羡雪辗转难眠,却突然想起了月前在洛氏与兄长告别的那一幕…
“三月的翎都,想来又是一副繁花似锦,气派祥和,宝马雕车香满路的模样。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有不同吗?”羡雪在春意渐露的院落里赏花感叹着,当下的翎都,还是六年前的翎都吗?但她却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一片白中带粉的桃花瓣飘飘荡荡,正好轻轻地落在了羡雪白皙的手掌心。羡雪歪着头细细地打量着这片落花,一阵风刚好吹过,手心里的这片花羡雪没握住,被吹得越来越高,越过了旁边高高的红墙,径直向外飞走了。而这棵桃树好像为了偿还羡雪那瓣花的损失,洋洋洒洒十几片桃花轻轻散落在了羡雪身着的暗玉浅玫红色狐皮大氅上。虽早已入了春,但她还穿着三层夹白貂皮袄配上云锦披风,手里抱着刚换的暖炉,因为这样的天气,对她柔弱的身子依旧是不小的考验。
“不冷吗?”温暖的气息从头顶传来,他轻轻地帮她拂去肩上掉落的桃花。“我总得适应这样的天气。北方,只会更冷。”羡雪没有回头,但却能感受到身后的人眉头微蹙,他向来云淡风轻的气息有了些许的起伏。“不能不去?”他尽力平息自己的语气,不想让她感觉有异,但又怕她给的答案依旧未改。
洛羽尘知道留不住羡雪,她早晚会离开,只是自己心中的担心,她又明白几分?
羡雪回眸,身后的男子与她年龄相仿,只是个头比她高出了许多。男子长身玉立,乌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以玉冠固定,只额边垂下两缕发丝,更显超逸出尘。他身上总有一股独特的香味—比花香更清冷,又比檀香更温柔。羡雪曾问过,可他说自己从未刻意沾染何香,难道这是洛家之人特有的味道吗?
男子冷峻的脸靠近,他额边发丝在风的轻拂下缓缓划过羡雪的耳际。换做寻常女子被洛家公子这样一双似有万千星辰的清眸温柔地凝视着,即使不含羞带笑也会两颊染上红晕,眉眼浅动。但这位红衣似血的女子却无半分闺阁少女的娇羞,她轻抬眼睑,卷翘的睫毛像戏台的幕布一样揭开,里面却是一双冷冽的冰眸,有着带着杀伐之气的坚定。“你知道我定是要回去的。”她丝毫不惧洛羽尘不怒自威的气场,继续沉声道:“这仇我要是不报,九泉之下的人岂能睡得安稳。我又有何颜面百年之后与他们共埋黄土,入我沈家家祠呢?”洛羽尘看见眼前之人不似平常少女的神情,眼中似有血债血偿的无边恨意和久经沙场之人勇猛果断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