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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冷战(1 / 2)

祁让不防晚余会有此一问,一时之间也没想太多,随口答道:“挺好看的,长相是那种异域风情,眉眼很深邃,性情也很好,爽朗明快又带点野性,像草原上的小马驹。”

晚余的动作微微一顿,一种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不过问了一句,殿下竟回答得如此详细,言语间还颇为赏识。

看来他对那位公主印象很好。

晚余轻轻咬了下嘴唇,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帮他系衣带。

祁让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当她是认真在听,想到前世她和乌兰雅兴趣相投......

叮铃??叮铃??

那铜铃声自远而近,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又似从地底深处浮出。晚芜立于窗前,指尖微颤,凝望着夜色中起伏的屋脊线。这铃声她已听过三次,第一次是母亲临终前夜,第二次是陆沉毒发昏迷之时,如今第三次响起,竟与她心头跳动的节拍隐隐相合。

“来了。”她低语。

不多时,程砚疾步而入,披风沾着夜露,眉宇间透着罕见的凝重。“忘川坊旧址再度异动,忆裁堂原地重建,门匾未变,可‘忆’字已被血染成‘亿’??亿万之亿。”

晚芜眸光一凛:“有人在重写规则。”

“更奇怪的是,”程砚压低声音,“今晨东市‘归心斋’闭门谢客,盲眼说书人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张琴,琴弦尽断,案上摆着一本倒置的《言魂录》残页,上面写着:‘第七卷不全,尚缺一人之名。’”

她缓缓展开袖中血书,目光落在末尾那行小字上??“**若见亿字现,即为逆命始。**”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谶语,她曾以为只是警示裴党余孽,如今才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掀开一角。

翌日清晨,正史监首场听证会如期举行。一名自称先祖为贞元年间兵部主事的青年男子登台申诉,手持半枚虎符与家传密令。忆鉴晶石启动瞬间,投影却骤然扭曲,画面中浮现出一座从未记载的地下军营,无数身穿旧制铠甲的士兵列队跪拜,口中齐诵:“吾等忠魂,誓守大胤真史,纵死不改姓名!”

全场哗然。

晚芜猛然起身,厉喝:“切断忆鉴连接!”可迟了半步,晶石裂开一道细纹,渗出黑雾般的物质,如活物般缠绕上青年手腕。他双眼翻白,嘶吼道:“我不是我!我是谁?我是谁啊!”随即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程砚迅速封锁现场,将青年送往清源司密室救治。经查验,其脑中竟藏有一粒微型蛊卵,形似蝉蜕,内有极细微的符文流转。晚芜以血催动忆鉴碎片,终于读取出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影像:

画面中,少年时期的裴世衡跪在一座青铜祭坛前,面前站着那位早已灰飞烟灭的黑袍老者林重山。他低声说道:“记忆之力,不可独掌。七人执钥,方可开启‘亿宫’??那是比皇宫更深的地底,藏着历代帝王不敢示人的真相。你若愿为我所用,我便赐你操控百官心智之术;但若背叛,你的名字也将从此抹去。”

裴世衡抬头,眼中无悲无喜:“只要能掌控天下人心,我宁可自己不存在。”

影像戛然而止。

晚芜呼吸微滞。原来裴世衡并非最初的始作俑者,他只是第七把钥匙的持有者。而“亿宫”??那座传说中的地下秘殿,才是所有记忆篡改的核心所在。

“七人执钥……”她喃喃,“林重山死了,裴世衡废了,还有五人下落不明。”

程砚神色阴沉:“更糟的是,这些蛊卵并非新种,而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埋入人体,潜伏至今。它们会随着忆鉴系统的激活而苏醒,引导宿主说出特定话语,甚至篡改他人认知。我们之前甄别的三千冤裔中,恐怕已有不少人被植入此类蛊种。”

阿阮忽然冲进来,脸色苍白:“我梦见了……我在一间全是镜子的房间里奔跑,每面镜子里的我都不一样。有的穿着官服,有的戴着镣铐,有的浑身是血。最后,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转过身,对我说:‘你不是阿阮,你是第七个容器。’然后她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晚芜心头剧震。她立刻命人带阿阮前往明鉴堂禁地,以三重结界封锁,并亲自为其施针驱邪。银针入穴之际,阿阮体内竟传出一声不属于她的冷笑:“你以为你能护住她?她生来就是钥匙,而你……不过是个看门人罢了。”

那一夜,长安城暴雨倾盆。

晚芜独坐灯下,翻阅刚从民间征集来的数百份族谱残卷。其中一份引起她的注意:陇西李氏一支旁系记载中,提及一位“早夭”的女儿,名为“李婉”,生于贞元十七年三月初七,恰与她出生日期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该女子十岁那年因“梦语惊驾”被送入冷宫,三年后病逝,葬于乱坟岗,无碑无名。

她手指颤抖地抚过纸页。母亲从未提过这段过往,甚至连她是否出身世家都语焉不详。可若这份记录属实,那她……难道本就是皇室血脉?抑或,是某位被替换身份的替身?

窗外雷光一闪,照亮墙上悬挂的母亲遗像。刹那间,画像眼中似有泪痕滑落。

她猛地站起,召来程砚:“查二十年前冷宫所有出入记录,尤其是贞元二十年前后,是否有女婴调包事件。另外,派人潜入骊山南麓,寻找任何与‘亿宫’相关的地形标记。”

三日后,消息陆续传来。

清源司密探回报:当年冷宫确有一名宫女产下双胞胎女婴,其中一名次日夭折,另一名由皇后亲赐乳母抚养,档案注明“体弱多病,不宜见光”。而那名宫女在孩子出生七日后暴毙,死因记录为“心疾突发”,尸身未经查验便火化。

与此同时,骊山勘探队在一处废弃温泉井下发现人工开凿的阶梯,深入百丈后通往一条狭长隧道。隧道尽头是一扇青铜巨门,门上刻着七个凹槽,形状各异,宛如锁孔。最中央的凹槽旁刻着一行小字:

>“七钥归一,亿门始开;

>忘者为奴,记者称王。”

程砚带回拓片时,手都在抖:“七个凹槽……对应七位执钥人。而中间那个,形状像极了忆鉴晶石。”

晚芜盯着那图样,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线索。裴世衡掌握的是权力洗脑之术,林重山专精记忆剥离,那么其他五人呢?是否分别掌控着历史伪造、情感操控、梦境植入、语言污染、身份替换?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人未必都活着。或许他们的能力早已通过蛊种、符咒或血脉传承延续至今。而阿阮体内的那个“她”,很可能就是第五任记忆管理者“梦织者”的残魂寄宿。

当夜,她再度梦见母亲。

这一次,母亲站在一片燃烧的宫殿前,手中握着一块与忆鉴极为相似的晶石,却泛着暗紫色光芒。她流泪道:“芜儿,我不是你亲娘。我是奉命保护你的人。你的真正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淑妃,因知晓‘亿宫’存在而被裴党鸩杀。你出生那天,整个接生宫室的人都被灭口,唯有我侥幸逃脱,带着你隐姓埋名二十年。可现在……他们又要来了。”

“谁?”晚芜追问。

“所有忘记自己是谁的人。”母亲说完,身影化作灰烬。

她惊醒,冷汗浸透寝衣。

天还未亮,宫外传来急报:三名正史监成员在核查族谱时突然发狂,持刀刺伤同僚后自刎,临死前高呼:“我们才是真的!你们全是假的!”而在他们尸体旁,均发现一枚相同的黑色棋子,上面刻着一个古篆??“贰”。

晚芜立即下令暂停一切身份认证程序,并召集程砚、阿阮及几位可信大臣召开密议。

“这不是简单的冤案平反。”她声音冷静,“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认知战争。有人利用人们对正义的渴望,反过来制造混乱,动摇正史监公信力。一旦百姓不再相信官方记录,就会彻底陷入‘无人可信、无事为真’的绝境??而这,正是‘亿宫’开启的最佳时机。”

阿阮虚弱地开口:“我觉得……我能感应到其他‘钥匙’的存在。每当有人提起被遗忘的历史,我的心就会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记忆。也许……我不是容器,而是桥梁。”

“不行。”晚芜断然拒绝,“你现在的状态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残魂吞噬。”

“可如果我们不去找他们,”阿阮苦笑,“等到七钥齐聚,亿门自动开启,到时候不只是历史会被重写,连‘真实’这个概念都会消失。到时候,连你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殿内陷入死寂。

最终,程砚沉声道:“我可以带人伪装成流民,混入各地‘寻根潮’人群,寻找那些讲述过于精准、情绪异常激动的申诉者。若有蛊种反应,立即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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