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那天,樱花巷的老樱花树没有开花。
我蹲在树根旁,指尖划过粗糙的树皮,往年这个时候早该冒出的花苞,如今只剩干枯的枝桠。更奇怪的是,树干上的年轮里渗着黑色液体,凑近闻有股铁锈味,像极了虚月之海封印破裂时的气息。小细的运动鞋踩过满地枯叶,蹲下来时围巾蹭到我的肩膀:“巷口的公告栏又贴满了寻人启事,张婶连自家豆腐坊的钥匙都忘了放哪儿。”她说话时,手腕内侧的樱花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在阳光下透出极浅的金粉。
便利店的收音机在播京都新闻:鞍马寺的百年樱花树突然枯萎,清水堂的符纸全部褪色,就连供奉的天狗石像也出现了裂纹。我摸着口袋里的天狗面具,眼瞳处的金箔不知何时变得黯淡,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光泽。三个月前从虚月之海带回的契石,此刻正在书包里发烫,隔着帆布都能感觉到那种带着刺痛的温热。
“阿彻!”小渊在校门口喊住我,他的断剑换成了木剑,剑格处新刻的樱花纹路还带着木屑:“周师傅的修车铺重新开张了,可他见人就问‘有没有看见戴斗笠的卖炭人’,连扳手都拿反了。”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自从在虚月之海见过父亲的幻象,他总在深夜偷偷擦拭那半块怀表。
午休时,小樱抱着一摞旧报纸冲进教室,油墨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你们看!从上个月开始,全国范围内都出现了‘记忆褪色症’,老人忘记子女的名字,孩子不记得回家的路,连博物馆的老照片都在泛白......”她摊开报纸,头版照片里的明治时期武士盔甲,胸口处竟有和核芯碎片相同的蛇形纹路。
放学路过井台,我下意识地驻足。井水不再清澈,而是泛着灰绿色的泡沫,水面中央逆时针旋转的漩涡,像只半睁半闭的眼睛。小息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掌心:“你看井沿的青苔!”那些本该深绿的苔藓,此刻变成了透明色,叶脉间流动着细小的黑影,正是虚月之海的记忆残渣。
周师傅的修车铺飘出劣质烟草的味道,老人正对着生锈的自行车链条发呆,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左眼角的刺青:“清水堂的千鹤来信了。”他扔来封信,信封上盖着京都鞍马町的邮戳,“她说鞍马寺的‘虚月之锚’在渗水,石像底座刻着新的咒文——‘当七道年轮褪尽时,虚月之眼将吞噬归人’。”
信纸上的墨迹晕染成樱花形状,千鹤的字迹比三个月前潦草许多:
“京都最近流行‘年轮蛋糕’,可所有蛋糕切开后都有黑色芯子,像极了核芯碎片的形状。更可怕的是,天狗石像的裂纹里长出了逆月藤,藤蔓上开的花,花瓣纹路和你们的印记一模一样。爷爷的日记残页里提过,这是恶鬼本体在吸收现实世界的‘记忆年轮’,当七处星疤的植物全部枯萎,虚月之海就会突破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