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急令鸣铳驱之,影遂散。
雨停后检视船底,舷板外侧附鳞甲数片,大如手掌,触之腥臭刺鼻。
第十七日, 星月皎然。
连三日有卒夜啼,言梦中见先父立水中,口衔明珠,以手引其足。
今晨查点,竟失水手二人:周阿满与林三仔。
遍搜船舱,惟于底舱见水洼一滩,中杂螺壳数枚,壳内壁有朱砂符纹。
自入鬼月,罗盘针常自颤,所指非南非北,而恒向一处无名暗礁(旧海图未载)。
昨夜观星,见北辰旁多一赤星,光晕如泪。
余秘藏此册,若余身遭不测,后来者当知:
南海之水,下有旧城。
纸页在此处戛然而止,后半部分被撕得粉碎。
"南海之水,下有旧城......"
李当归念出日志最后一行字,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雀翎灰白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上那潦草的字迹——墨迹边缘晕染开来的痕迹,仿佛记录者当时握笔的手正在剧烈发抖。
"这艘‘方舟’离开白虎城后,一定遭遇了什么......"雀翎低声道,焚霜蛾发饰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但‘下有旧城’是什么意思?难道南海底下真的......"
李当归摇摇头,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想起了极北之地冰墙下的"永寂城",想起了兽皮符号中记载的先民与神族之战。如果南海之下也藏着这样的存在......
"先收好。"他压下心头不安,帮雀翎将日志塞进她贴身的皮囊,"现在只能等下一艘‘方舟’的消息了。"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平面,最后一缕霞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匆匆离开海岸,朝着西城百草堂的方向赶去。
路过集市时,卖炊饼的老张头正收摊,笑着招呼道:"李家小子,你大姐刚才还来寻你呢!"
李当归心头一暖,暂时抛开了那些阴霾的念头。
他拉起雀翎的手腕:"得快些了,不然二姐又要往汤里加双倍的黄连......"
两人都没注意到,雀翎怀中那本看似安静的日志,此刻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纸页上干涸的墨迹如同被无形的笔描摹,开始缓缓流动。
百草堂内,子时。
众人美美的享受了李灵芝准备的晚饭,此时都已熟睡。
夜半的月光透过窗棂,在雀翎的床榻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侧卧在锦被间,灰白的长发如瀑布般铺散在枕上,发梢还缀着几粒细小的水晶坠饰——那是俱卢族雨女成年礼时佩戴的祝福之物,即使在睡梦中也未曾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