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那时..."老人擦去水痕,"已经能把'辞故人'使得有模有样了。"
他模仿李怀璋执剑的姿势,手腕却总不自觉地往内扣——那是常年捣药留下的习惯性动作。
静姝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节奏恰如当年北境战鼓。
她仿佛看见这样的场景:六七岁的李灵芝踮脚给妹妹扎歪扭的辫子,李朱砂抱着襁褓中的弟弟哼跑调的歌谣,而他们的父亲站在檐下,望着北方阴云密布的天空。
花生大士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
他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垂向杯中浮沉的茶叶。
"那天夜里很冷,"他说,"比往年任何一个冬夜都要冷。"
李当归看见老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某种更苦涩的东西。
"听说他们把你们三个......托付给了一个叫黑天的老人。"
黑天。
这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炭,突然烙进李当归的记忆里。
他眼前闪过零碎的片段——
一双粗糙的大手把他架在肩头,指缝间飘着苦艾燃烧的辛辣气息;
大姐灵芝哭喊着拽住那人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粗布衣衫里;
二姐朱砂抓着他的小手,颤抖着按在一个陌生人的胡茬上,扎得他掌心发痒......
"他们往北方去了,"花生大士说,"再没回来。"
李当归的胸口突然发烫——不是"解厄"神力在翻涌,而是另一种更原始、更灼热的东西。
他们难道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像野火般蹿上来,烧得他眼眶发热。
如果父母是为了结束北方战乱而离开,那或许......或许他们只是被困在了某处?
或许他们正在某个风雪肆虐的山谷里,等着有人带他们回家?
花生大士却摇了摇头。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块褪色的布条,上面绣着半片枫叶——那是南方特有的纹样,却在北境的寒风里褪尽了颜色。
"北方这些年......不太平。"他的手指抚过布条边缘的焦痕,"黑潮、异族、暴动的神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