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溅起泥水的声音里,红绡听见女子腰间传来清脆的铃响。
那声音让她想起梦里阿娘发梢系着的铜铃,眼皮又开始发沉。
朦胧间,有温热的水珠滴在她脸上——不知是未停的雨,还是女子低头时落下的汗。
......
红绡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茅草屋顶。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在床榻上,将粗糙的被褥镀上一层金边。
她微微侧头,看见红衣女子正握着她的小手。
女子见她醒来,英气的眉眼立刻舒展开来。
她从床边拿起一个水壶,里面装满了清澈的雨水。
"慢些喝。"女子托起红绡的后颈,壶嘴小心地凑到她唇边。
水流滋润了干裂的唇瓣,红绡这才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疼。
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比梦中阿娘的触碰还要轻柔。
女子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红绡瘦小的影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止...止女..."红绡怯生生地回答,声音细如蚊蚋。
女子指尖突然一僵。
止女,多么可笑的名字。
红绡看见她眉头紧蹙,下颌线条绷得锋利,吓得往被窝里缩了缩。
"别怕。"女子深吸一口气,神色重新柔和下来,"你以后别叫‘止女’了,我给你换个名字好不好?"
她指尖轻轻描摹着红绡的眉眼,"像你这样好看的丫头,该有个配得上的名字。"
红绡困惑地眨眨眼:"可这是阿娘起的..."
"你阿娘..."女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从腰间解下个绣着兰草的香囊,"看,这里头装着红绡花籽,是北境最顽强的花。"
她将香囊放在红绡掌心,"以后你就叫红绡,好不好?"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红绡眯起眼睛,看见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红...绡..."她生涩地念着这个陌生的音节,莫名觉得比"止女"顺口多了。
......
茅草屋的破洞漏下细碎阳光,红绡蜷在干草堆成的床铺上,看汀兰用匕首削着木勺。
那柄本该饮血的兵刃,此刻正耐心地刮去木刺。
"慢些咽。"汀兰舀起半勺稀粥,吹了吹才递到红绡嘴边,"你饿得太久,肠胃受不住。"
米汤清得能照见人影,可红绡却觉得这是世上最香甜的东西。
她小口抿着,感受久违的暖流滑过喉咙。
直到第三天,汀兰才往粥里添了碎肉末。
红绡盯着碗里漂浮的油花,鼻翼轻轻翕动——这味道她只在那年冬至,路过猎户家时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