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瑶清提着藕荷色织金马面裙跨进门槛,鬓边累丝蝴蝶步摇晃得叮当作响,惊醒了檐下打盹的鹩哥。“四嫂可听说了?”她人未至声先到,染着蔻丹的指甲掀开湘妃竹帘,“昨儿八哥在御前奏对时竟晕厥了!生生栽倒在青砖地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把皇阿玛都吓了一跳!"
筱悠正倚在贵妃榻上揉腰,闻言指尖一顿。前日胤禛折腾到三更天,此刻听见这话倒像是某种印证。她不着痕迹地扯了扯月白寝衣的立领,遮住颈间的红痕:“太医怎么说?”话音未落,腰间酸软又起,忙将玉色绣莲引枕往身后垫了垫。
“说是气血两亏要卧床静养。”瑶清挨着填漆螺钿绣墩坐下,从青釉冰裂纹瓷盘里拣了颗盐渍梅子,“偏生那几个貌美的蒙古格格闹着要见八哥,听说八福晋气得在正院摔了套霁蓝釉茶具,碎瓷片子溅得老高。”她边说边比划,那兴奋劲儿,活像自己得了什么宝贝。
窗棂外传来细碎脚步声,白芷端着黑漆描金药膳托盘进来,带起一阵苦香。筱悠支起身子刚要接,忽见瑶清神神秘秘压低了嗓子:“听我家爷身边的小顺子说……”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青砖地上划出浅浅痕迹,“是用了些虎狼之药。”
“咳!”银匙磕在定窑白瓷碗沿发出脆响,筱悠慌忙用素绢帕子掩住唇角。瑶清当她是惊着了,忙不迭摆手:“我也是听小太监们嚼舌根的,作不得准。说着拈起块玫瑰酥往嘴里送,碎屑落在孔雀蓝地毡上,被蹑手蹑脚溜进来的雪狮子猫扑着玩。
日影西斜时分,胤禛踩着满地银杏叶进院,玄色蟒纹常服下摆沾着秋露,靴底碾碎几片金黄的落叶。筱悠正对着缠枝牡丹纹铜镜通发,菱花镜里映出他眉间化不开的倦色,“户部又查亏空了?”
“老八称病告假,倒让太子逮着机会。”他解了青玉腰带随手搭在紫檀屏风上,镶东珠的带钩碰得叮咚作响,“山西粮仓的窟窿……”话音忽地顿住,目光落在她颈侧未消的胭脂痕上,那里还泛着淡淡的茉莉香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