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五,子时初刻,西北风卷着碎雪掠过西华门檐角。婉儿贴着斑驳的宫墙挪动,袖中陈师傅特制的避毒香囊散发着艾草清香,却掩不住前方院落飘来的硫磺味 —— 那是玄真子炼毒炉特有的气息,与她在道观密室闻到的如出一辙。
父亲的青布衫早已浸透夜露,却仍将药箱牢牢护在胸前,箱中装着能短时间麻痹神经的银针、浸过麻药的棉帕,还有半瓶用贤王墓土调和的破阵药粉。婉儿攥紧袖中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柄缠着的红绳,正是母亲临终前系在她腕上的平安结。
"三连咳,左三右二。" 父亲忽然压低声音,指尖轻点她掌心。婉儿屏息望去,果然见四名缇骑正按北斗方位巡逻,靴底铁钉与青砖相碰的节奏,暗合玄真子日记里记载的 "天罡步"。她摸出从御膳房顺来的烤鹿肉,抹上麻药,抛向西南角的灌木丛。
"嗷!" 守夜的狼犬突然发出闷哼。缇骑们立刻转头,婉儿趁机拽着父亲贴墙疾走,掠过丹炉群时,炉中青紫色火焰映出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晃成诡异的形状。父亲忽然拉住她,指尖指向丹炉底座 —— 那里刻着双鹤纹,却被云雷纹银链死死缠住,正是东厂污名化贤王的标志。
"在东侧耳房。" 父亲的声音混着风雪,目光落在二进院落的朱漆门上。门楣处悬着的铜铃摆成北斗状,正是玄真子用来预警的 "摄魂铃"。婉儿想起陈师傅的叮嘱,摸出从道观带回的鹤形哨,对着北风连吹三声短音 —— 这是用贤王旧部特有的鹤语,能短暂干扰铃阵。
铜铃应声轻颤,却未发出警示。父女俩趁机闪入门内,扑面而来的浓重药味让婉儿险些呛咳 —— 屋内整面墙都是檀木架,层层叠叠的琉璃瓶里,装着不同色泽的液体,最顶层的金箔瓶上,朱砂写着 "龙涎香基剂?慈宁宫专用"。
"小心暗格。" 父亲忽然按住她的手,银针精准刺入门闩的机关。木格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黄绢包,每包都贴着各宫嫔妃的生辰八字,端妃的名讳旁用金粉画着骷髅头,眼窝处点着她熟悉的断刃朱砂痣。
婉儿的指尖在黄绢上颤抖,忽然听见院落传来缇骑的呼喝 —— 麻药失效了。父亲迅速将几瓶 "龙涎" 基剂塞进她衣襟,自己则抓起黄绢包,反手扣住门框的云雷纹砖。"走西侧狗洞!" 他剧烈咳嗽着,银针射向屋顶的琉璃灯,"我引开他们!"
"不!" 婉儿抓住他的手腕,却看见父亲袖口渗出的鲜血 —— 那是方才撞在丹炉上的灼伤。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暗语,将短刀插入地砖缝隙,逆时针旋转三圈。"轰" 的一声,西侧墙面裂开暗门,露出通向地道的石阶。
"拿着这个!" 父亲将装有解毒剂的琉璃瓶塞进她掌心,瓶身刻着的双鹤纹在火光下格外醒目,"去地宫找沈砚,告诉他摄魂铃的破解之法在《摄魂秘录》第十二页!" 话音未落,院门已被踢开,缇骑的灯笼红光映出父亲染血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