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前的酉初,婉儿抱着翊坤宫案宗穿过月华门,忽见西角门处闪过道藏青色身影。那小太监身量纤细,头戴七品执事帽,却在看见她时猛地转身,袖摆扫落墙头残雪,露出腕间半截绣着并蒂莲的汗巾 —— 正是三日前她在贤贵妃妆匣暗格中发现的同款纹样。
"站住。" 婉儿开口时,那人已低头疾走,鞋底在青石板上刮出刺啦声响。她注意到其步幅偏大,与寻常小太监的碎步不同,更像是练过基本功的武夫。追至御花园假山群时,寒风忽然卷起满地梧桐叶,待她绕过玲珑石,竟见那人正将个油纸包塞进太湖石的缝隙里。
"公公是哪个宫的?" 婉儿放缓脚步,故意将银凤令牌碰出轻响。小太监转身时,她看见对方耳后有粒红痣 —— 与尚仪局卷宗里记载的宁王暗桩特征一模一样。
"回、回淑仪,奴才是... 是司药房的小顺。" 少年低头搓手,指尖却在袖中快速比划着某种手势。婉儿佯装不备,忽然瞥见他鞋底沾着的朱砂粉,与案发现场妆匣暗格内的痕迹分毫不差。
当夜子时,婉儿换了身鸦青劲装,将令牌裹进棉帕藏在袖中。撷芳殿后巷的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她贴着宫墙转过第三道角门,便见个黑影正往咸福宫方向疾走,腰间垂着的汗巾在月光下泛着白 —— 正是白日里的小顺。
宫墙下的夕颜花早已凋零,唯有枯枝在风中作响。婉儿踩在结着薄冰的砖缝里,看着小顺在咸福宫西廊停住,对着斑驳的宫墙连叩三声。墙根处的砖缝突然裂开条缝,伸出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心躺着粒浑圆的夜明珠 —— 正是贤贵妃被盗的九鸾金钗上的嵌宝。
她屏住呼吸,忽见小顺从怀中掏出片莎草纸,与之前在妆匣暗格发现的残片纹路相同。借着墙头漏下的月光,婉儿看清纸上画着的不是寒鸦,而是只展翅的海东青 —— 女真族的图腾,与三年前泉州港走私案中查获的密信暗号如出一辙。
"咸福宫的水脉图带来了吗?" 墙后传来压低的男声,带着辽东口音,"尚仪局那丫头盯着翊坤宫不放,得加快进度。"
小顺正要递纸,忽听远处传来巡夜的梆子声。墙后之人猛地拽过莎草纸,砖缝 "咔嗒" 合拢的瞬间,婉儿听见有东西落在草丛里 —— 是枚刻着双鹤纹的银扣,与她在庆哥儿衣领上发现的线头完全匹配。
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银扣,头顶的宫灯突然被风吹得剧烈摇晃。小顺猛地转身,腰间短刀已出鞘:"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