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清东陵的秋夜像块浸了冰水的绸缎,陈雪的登山靴踩过妃园寝的青石板,鞋底碾碎的枯叶发出细碎声响。香妃墓的琉璃影壁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砖缝里渗出的潮气带着某种古老的腐朽味,和她在故宫冰窖闻到的如出一辙。当指尖触到影壁第三块琉璃砖的冰裂纹时,砖体突然向内凹陷,露出半人高的暗门,门洞里涌出的寒气夹着磷火般的荧光。
下行的石阶长满墨绿色苔藓,手电筒光束扫过石壁时,陈雪猛地攥紧背包带 —— 那些用磷粉画的七具棺木正在发光,居中那具的棺盖轮廓,分明是光绪帝崇陵地宫的俯视图,棺头位置用朱砂写着 “德宗景皇帝”,棺尾则是她熟悉的 “戊申年十月廿一”。更骇人的是,每具棺木旁都站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第七具棺木下的影子,竟有着和她相同的马尾辫发型。
“爸说玄冰石在慈禧地宫顶梁……” 她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声音却在潮湿的空间里碎成回音。转过第三个弯道时,地宫豁然开朗,中央石台上摆着个青铜冰鉴,鉴内浮着块棱角分明的蓝色晶体 —— 正是古籍里记载的玄冰石,表面流动的冰纹与她颈后的守宫砂印记同步明灭。
冰鉴旁躺着半枚银镯,冰裂纹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镯口内侧刻着 “辛酉?戊申” 双年号。陈雪认出这是袭击者那只的配对款,当她伸手触碰时,镯身突然发出蜂鸣,与她背包里的怀表残片产生共振。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父亲在医院 ICU,监护仪发出的警报声,竟和此刻银镯的频率一模一样。
“陈氏后人,终于来了。” 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陈雪猛地抬头,看见穹顶石梁上盘着道玄色影子,斗篷边缘的冰棱纹正滴着水珠,落在玄冰石上溅起磷光。那是在瀛台冰面袭击她的人,此刻摘下斗笠,露出的面容让陈雪瞳孔骤缩 —— 左眼角的泪痣,和母亲遗照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妈?” 这个字卡在喉咙里,陈雪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对方跃下石梁,银镯在落地时划出三道冰痕,正是母亲棺木上的旧伤形状。“我不是你妈。” 对方掀开斗篷,露出青白的脖颈,那里没有守宫砂印记,却有道从耳后延伸到锁骨的疤痕,“1981 年,你妈替我死在冰窖,她的守宫砂,早就 Transfer 到了你颈后。”
冰鉴里的玄冰石突然发出脆响,陈雪看见晶体内部浮现出七道棺木的投影,居中的光绪帝棺木正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泛着砷光的龙袍。“1861 年,你高祖是造办处的毒师,替慈禧调制了第一份玄霜毒。” 对方逼近半步,银镯几乎贴上陈雪的手腕,“作为封口费,慈禧在七棺图里留了个空子 —— 每代陈氏传人,都要派一人假装被毒杀,实则潜入玄冰阁守护秘卷。”
手电筒突然熄灭,陈雪在黑暗中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的石壁。磷粉画的七棺突然全部亮起,她听见冰鉴里的水花声,睁眼时看见寒潭水面浮着七具棺木的倒影,居中那具的倒影里,光绪帝的 “遗体” 正在缓缓抬头,眼窝处泛着砒霜的荧光。而第七具棺木的倒影,分明是她自己躺在冰面上,颈后的守宫砂正在融化,滴进太液池染红冰水。
“玄冰石镇着七棺的毒咒,也锁着陈氏的生路。” 对方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像母亲哄孩子般,“你父亲知道真相,所以他让你找玄冰石 —— 毁了它,七棺图的齿轮就会停转,所有被刻进血契的人,都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