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丝像浸了墨的细棉线,斜斜织进查令十字街的砖缝里。苏晚的指尖掠过书店橡木柜台上的铜铃,清脆声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鸽子。老掌柜正在里间擦拭煤油灯,昏黄油光里,她瞥见《远东艺术史》第三卷的书脊上,斜斜插着半片泛黄的纸角。
这本书比她想象中更沉,霉味混着旧纸特有的草木香。当夹页的日记滑落在橡木桌面上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撞在玻璃柜上的轻响。1900 年的墨水早已褪成浅灰,却依然清晰记录着那个夏末:"英吉利 Regiment 士兵威廉?霍克,于紫禁城养心殿拾得怀表一枚,表盖内侧刻有能拼合世界的纹路......" 字迹在某行突然潦草,像是握笔的手曾剧烈颤抖,"那些龙纹会动,当月光照在齿轮上时 ——"
日记本边缘的茶渍状污渍在普通光线下毫不起眼。苏晚从帆布包中取出微型紫外线灯,冷白色光束扫过纸页的瞬间,她瞳孔骤然收缩:油渍边缘浮现出细若游丝的字迹,笔锋凌厉如寒梅映雪,正是失传已久的瘦金体。
"去剑桥找 L.Chen。"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历经百年的墨痕,触感像触摸一段结痂的旧伤。瘦金体的笔势里藏着宫廷秘韵,转折处却带着剑桥康桥的弧度,仿佛书写者曾在泰晤士河畔研磨朱砂。苏晚忽然注意到日记末页的压痕,看似随意的折角下,隐约露出半幅地图轮廓 —— 紫禁城护城河的九曲河道,与剑桥大学国王学院的叹息桥竟诡异地重合。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雨点砸在彩绘玻璃窗上,将苏晚的影子碎成斑斓的光斑。她小心翼翼将日记夹回书中,掌心残留的纸页纤维带着岁月的糙感。老掌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浑浊的眼睛盯着她胸前晃动的银质吊坠:"姑娘对远东古董感兴趣?上周有个戴圆框眼镜的先生,也问过类似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