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猛地站起身,龙袍的下摆带翻了案几上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泼洒在奏折上,墨迹顿时晕染开来。
"退......退朝!"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说完便踉踉跄跄地往后殿跑去,活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黄皓慌忙跟上,却听见"刺啦"一声——刘禅的龙袍被龙椅的扶手挂住,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但他顾不得这些,头也不回地逃走了,只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大殿外,一阵狂风卷着枯叶呼啸而过,发出凄厉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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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的天空阴沉得厉害,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宫门,官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完了......全完了......"老臣董厥踉跄着走下台阶,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朝笏。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姜伯约这一走,北边的大门算是彻底敞开了。"
身旁的樊建急忙扶住他,却也是面如土色:"董公慎言啊......"
"慎言?"董厥突然激动起来,花白的胡须不住颤抖,"魏军铁骑不日就要踏进成都城了,还慎什么言!"他的声音引来周围几个同僚的侧目,又慌忙压低嗓音,"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死谏陛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宗预阴沉着脸走过来,官袍下摆沾满了尘土,"姜维这些年把国库都打空了,现在倒好,一死了之!"
不远处的廊柱下,谯周正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对身旁的弟子说:"看见了吗?大厦将倾,最先乱的就是这些栋梁。"
陈寿不安地搓着手指:"老师,难道真的一点转机都没有了?"
谯周轻笑一声,眼角挤出几道细纹:"转机?"他抬手指向那群慌乱的大臣,"你看看他们,像不像热锅上的蚂蚁?"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我早就说过,'国虽大,好战必亡'。"
"那我们现在......"
"等。"谯周打断弟子的话,目光投向宫墙外隐约可见的烽火台,"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陈寿后背发凉。
这时,尚书郤正带着几个年轻官员匆匆走过。他们刻意避开人群,却在经过谯周时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师,郤尚书他们......"
谯周抬手制止了陈寿的话,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记住,在这乱世中,最先跳出来的往往是死得最快的。"
陈寿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望向老师平静的侧脸,又看看远处交头接耳的同僚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他效忠了二十年的王朝,恐怕真的要变天了。宫墙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