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巷口传来一阵更密集的锣鼓声，像是春雷滚过青石板。林薇转头看见，一群穿红绸衣的少年正举着鲤鱼灯跑过，鱼眼睛是两颗会转动的琉璃珠，鱼尾上的金箔在灯笼下一闪一闪。跑在最前面的少年手里举着根长竹竿，竿头挑着盏西瓜灯，翠绿的瓜皮上镂空雕着缠枝莲，里头的烛火把花纹投在墙上，随着他的跑动变成晃动的绿影。
“跟紧了！”陈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人随着人流跑出巷子，眼前忽然豁然开朗。竟是一片临河的广场，河埠头的石阶上早已挤满了人，水面上漂着数以百计的荷花灯，每盏灯里都燃着一支红烛，把河水染成蜿蜒的橘红。对岸的戏台上，扎着靠旗的武生正在翻跟头，靴子底的银钉在月光下划出细碎的银线，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惊飞了停在戏台飞檐上的夜鹭。
“给，尝尝这个。”陈默不知从哪买了两串糖画，递过来的是条活灵活现的龙。林薇接过糖画时，指尖不小心蹭到糖丝，黏黏的甜意顺着指腹蔓延开来。她抬头看见，广场中央的空地上，一群穿靛蓝土布衫的姑娘正围着篝火跳舞。她们的发辫上系着彩色绒球，每转一圈，绒球就划出一道彩虹般的弧线，脚踝上的银铃铛随着舞步叮当作响，与篝火里爆出的火星子应和着。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忽然跑到她面前，仰着沾了糖霜的小脸问：“姐姐，要学吗？很简单的！”她说着，便牵起林薇的手，往篝火边带。林薇踉跄着跟上，脚尖刚踩上被篝火烤暖的土地，就听见领舞的阿姐唱起了歌谣。那歌声像是山涧里的清泉，带着露水的湿润，又透着烟火气的暖，歌词她听不太懂，只觉得调子婉转悠扬，让人心尖儿都跟着发颤。
“手要这样摆。”小姑娘把她的手弯成兰花指，“脚跟着我的步子，一、二，转！”林薇跟着她的节奏挪动脚步，裙摆扫过地上的草屑，惊起几只躲在阴影里的蟋蟀。火光映在她脸上，暖融融的，连睫毛上都仿佛落了金粉。她看见陈默站在人群外围举着相机，镜头光圈在火光中一闪一闪，而更远处，卖桂花酒的老汉正揭开陶瓮的木盖，酒香混着烤栗子的焦香，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整个广场都裹了进去。
忽然间，一阵更响亮的铜锣声盖过了歌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只见十六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架巨大的龙灯走了过来。龙灯足有二十丈长，鳞片是用染了色的竹篾片层层叠叠扎成，在火把光下泛着青玉般的光泽，龙嘴里含着一颗磨得溜圆的夜明珠，随着汉子们的步伐轻轻晃动。最前头的老师傅手里举着个朱砂笔，正准备为龙点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