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擒虎与贺若弼大败陈国军队斩敌十万的消息,如同一阵裹挟着硝烟与捷报的迅猛春风,顺着渭水河道一路奔涌,三日内便撞开了长安城厚重的朱雀门。这消息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让整个长安城炸开了锅——东市的货郎忘了收摊,西坊的绣娘停了针线,就连皇城根下扫街的老卒都捋着胡须反复念叨“韩将军”“贺将军”的名字。朱雀大街上,孩童们举着木枪木剑追逐嬉闹,模仿着传闻中隋军冲锋的模样,银铃般的笑声混着酒肆里掷杯的喝彩,将胜利的喜悦泼洒在每一块青石板上。
杨国奇在太极殿听闻此讯时,正摩挲着案头那枚新铸的“天下大同”玉印。捷报由内侍尖细的嗓音念出,每一个字都像暖炉里的炭火,让他连日来因南方阴雨而郁结的胸口豁然开朗。他猛地从龙椅上直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殿中烛火下跳跃,忍不住重重击了三下掌:“好!好啊!”声音里的兴奋几乎要冲破殿宇,“韩擒虎与贺若弼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陈国经此一役,怕是再无招架之功!”
他转身看向阶下侍立的内侍,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带起一阵风:“速传李德林、高颎入宫!朕要与他们共商平陈大计!”
不多时,李德林与高颎便踏着宫道上的月光匆匆赶来。李德林身着绯色官袍,虽年近花甲,步履却稳健如松;高颎则一身藏青劲装,铠甲的铜扣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刚从城外军营赶来,身上的软甲还沾着未拭去的尘土。三人在御书房围坐,案上早已铺开一幅巨大的《江南舆图》,羊皮纸的纹路里还残留着墨香。
杨国奇的手指在陈国的版图上轻轻划过,指尖掠过建康城的位置时微微一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二位爱卿,如今陈国兵败,连老将萧摩诃都折了锐气,正是我大隋南下平陈的绝佳时机。你们可有良策?”
李德林微微皱眉,花白的胡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他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才缓缓开口:“陛下,陈国虽败,但根基未除。陈叔宝虽荒淫,朝中却尚有袁宪、萧引等忠良之臣,且江南水网密布,陈军熟悉水性,若我军贸然南下,恐难速胜。”他顿了顿,手指点在舆图上的长江防线,“依老臣之见,可多遣密探、以经商为名,实则探其虚实。同时令韩、贺二将军在边境厉兵秣马,赶制楼船待明年春水上涨之时,再以雷霆之势渡江,定能一举而定江南。”
高颎也点头附和,他俯身指着舆图上的岭南一带:“李大人所言极是。此外,可遣使联络岭南的冼夫人。冼夫人与陈朝素有嫌隙,若能说动她起兵牵制陈军,我军便可集中兵力主攻建康。再联合东边的新罗、百济,让他们在海上袭扰陈国沿海,使其腹背受敌,如此平陈便更有把握。”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杨国奇时而皱眉头、时而拍手叫好,手指在舆图上逐渐勾勒出大军南下的路线,仿佛已看见隋军的旌旗插上建康城的城楼。御书房里的烛火越烧越旺,映得三人脸上都泛着红光,连窗外的月光似乎都染上了几分胜利的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