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萧遥回来了,肩上扛着半捆新劈的柴,手里还拎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野山鸡,鸡冠鲜艳,显然刚遭了毒手。
“哟,凌师妹,还没歇着呢?”他笑嘻嘻地走进院子,随手将柴禾往墙角一丢,发出哗啦的声响,那只倒霉的山鸡被他麻利地拴在院角的木桩上。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草屑,几步走到凌清雪面前,探头看了看她手里的活计,嘴角立刻咧开一个促狭的弧度,“啧啧,这针脚……颇有几分‘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狂草神韵啊!凌仙子这双手,握剑是绝顶,捏针嘛……嗯,意境到了就行!”
凌清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尖用力,险些又把针戳进肉里。这人,永远没个正形。明明身负天罚枷锁,欺天石裂纹如蛛网蔓延,每一次动用微末力量都如履薄冰,却总能在最平凡甚至狼狈的琐碎里,寻出他那套歪理邪说的“逍遥”来。她懒得与他斗嘴,只是将缝得七扭八歪的袖子举到他面前,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破了,总得补。”
“补,当然得补!”萧遥煞有介事地点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两个还带着温热、表皮焦黄的烤红薯,一股甜香顿时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他递了一个给凌清雪,“喏,村头张阿婆硬塞的,说是感谢我上回帮她家牛犊子正骨。先垫垫肚子,针线活儿嘛……慢慢来,不急。”他自顾自地在旁边的石墩上坐下,剥开烤焦的红薯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薯肉,满足地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
凌清雪看着手中温热的红薯,那朴实的甜香钻入鼻端,竟奇异地冲淡了几分心头的烦闷。她小口咬下,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在这远离纷争、灵气稀薄的山谷村落,吃着凡俗的食物,做着最凡俗的活计,听着村民对“萧先生”那些微不足道“本事”的由衷感激……这种前所未有的“平凡”,像一泓温润的泉水,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她因道基受损而焦灼枯竭的心田。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布满裂痕的道基深处,在这份远离杀戮与算计的宁静里,正汲取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弱的滋养,缓慢得几乎无法察觉,却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