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鎏金护甲突然崩裂,露出内里缠绕的「槐花络」——原是立夏时节用未啼晨的雄鸡血浸染的蚕丝,此刻正随蚕神泪光簌簌剥落。沈知白蘸取惊蛰「桃花雪」研墨,笔锋横扫间,满地金丝竟自行编织成《豳风·七月》星图,将小皇子吟诵的《周礼》火令反向包裹。
"沈画师这手星图绘法,倒是比钦天监的老学究们更精妙。"裴砚之倚在朱漆廊柱旁,指尖轻抚陌刀上的蒹葭灰,灰烬在他指间流转如星河倒悬。
沈知白笔尖微顿,一滴朱砂落在宣纸上晕开成血月:"裴大人说笑了,不过是些取巧的障眼法。"她余光瞥见宫女们捧着碎瓷匆匆而过,瓷片上还沾着今晨新摘的牡丹露——那是贵妃最爱的茶盏。
皇陵方向传来裂帛之声,裴砚之突然按住她执笔的手:"别回头。"他陌刀上的蒹葭灰突然凝作霜刃,劈开浑天仪中央的「荧惑守心」铜纹。铜屑纷飞间,沈知白看见他眼底映着破碎的星芒:"今日芒种,该去太液池边埋香了。"
"裴砚之!"她压低声音扯住他衣袖,"你明知陛下最忌惮星象异动..."
"所以更要让荧惑归位。"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刀锋划过处,满地金丝突然化作流萤四散,"还记得上元夜你说过什么?'若能活着看到下一个芒种'..."
远处传来太监尖利的宣召声。沈知白迅速抽回手,将画了一半的星图卷进袖中。裴砚之的陌刀已恢复如常,唯有刀柄上缠着的蚕丝绳结,悄悄系住了她飘落的绯色发带。
"活着真好。"她在心里默念,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裴大人,该去给浑天仪重新鎏金了。"
沈知白跟在裴砚之身后穿过九曲回廊,裙摆扫过青砖时带起细碎的槐花。太液池畔的香案早已备好,青铜鼎中沉水香正袅袅升起,却在半空诡异地凝成二十八宿的图案。她突然想起昨夜翻阅的《开元占经》——"荧惑入北斗,帝宫有血光"。
"用这个。"裴砚之递来一柄玉刀,刀柄处缠着褪色的五色缕。沈知白认出这是去年端午时,自己亲手系在御赐香囊上的结。她刚要开口,忽见池面倒映的星象骤然扭曲,原本该在紫微垣的天枢星,此刻竟落在贵妃寝殿的飞檐方位。
远处传来编钟碎裂的声响。裴砚之突然将玉刀插入香灰,灰烬中迸出七点银光,恰与北斗七星遥相呼应。沈知白袖中的星图突然发烫,蚕丝经纬间浮现出暗红色的《甘石星经》残句。她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鼎中,沉水香顿时化作赤色流霞,将池面映得如同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