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弯腰拾起麦穗时,发现麦芒上真的凝着露珠。那些晶莹的水珠里,倒映着太极殿巍峨的轮廓和女帝沉静的面容。他忽然想起临行前,赞普帐前那株干枯的青稞——自从边境战事吃紧,吐蕃的农田已经连续三年歉收了。
殿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太极殿前的日晷上。晷针的影子指向辰时,女帝转身时,二十四节气纹样的衣袖拂过案上的《卫公兵法》,恰好停在"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一行。裴砚之注意到,她腰间佩的玉珏上刻着的正是"五谷丰登"四个篆字。
膳房送来的新麦粥香气已经飘到了前殿,混合着晨露与泥土的气息。女帝接过宫人呈上的青瓷碗,米白色的粥面上浮着几粒完整的麦仁。她看向仍攥着麦穗的吐蕃使者,忽然轻笑一声:"使者不妨尝尝,这是用你们赞普最爱的祁连山雪水煮的。"使者脸色骤变——祁连山正是吐蕃与中原交界的军事要地。
朝堂上的大臣们交换着眼色,户部尚书悄悄摸了摸袖中的奏折,那上面详细记录着今年各地粮仓的储备情况。而兵部侍郎则盯着裴砚之的新蹀躞带若有所思——青玉螭纹,正是当年先帝赐给戍边将士的制式。
当第一碗新麦粥被送到吐蕃使者手中时,晨钟恰好敲响。浑厚的钟声惊起了太极殿屋脊上的鸽群,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掠过长安城外金黄的麦田。那些沉甸甸的麦穗低垂着头,麦芒上的朝露正在晨光中渐渐蒸发,化作薄雾笼罩着这片丰饶的土地。
金穗垂首时
鸽群掠过的阴影投在太仓署的砖墙上时,杜衡正用象牙尺丈量《齐民要术》的残卷。阳光透过桑皮纸窗棂,在他手背烙下细密的格纹,与竹简上褪色的墨迹重叠成奇特的图腾。他忽然停住动作——有粒麦壳卡在简牍的裂缝里,金黄的色泽与周遭泛黄的竹青形成鲜明对比,像是被刻意嵌进去的密符。
"杜大人。"小吏在门外轻唤,"陇右道的加急文书到了。"呈上的漆盒还带着驿马汗水的咸腥,杜衡用裁纸刀挑开火漆时,刀尖沾了些许暗红,像是凝固的血珠。展开的绢布上,陇西节度使的字迹力透纸背:"麦熟三巡,穗重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