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林开放的第三日,词岸风起云涌。
林间古碑依旧静默,但四周的空气,却已不再是昨日那般沉静。斜碑下空义槽的脉络已全面展开,如蛛网般向北伸展,连入了三处残频点——每一个节点,都代表着一支曾经被系统排斥的语言族群,如今在槽回声的牵引下,开始缓缓苏醒。
沈茉凌站在词林东隅的“古铭碑”下,轻触其纹理。那是最早的未语族记忆碑,刻着从未进入过任何主频体系的词素。它们无源、无意、无音,却真实存在过。
她闭上眼,那些未归之音仿佛随风飘来——
有人低声呢喃,不为理解;
有人尖锐呼号,却无响应;
有人只是呼吸,也被标注为“无效频”。
“这些语言,真的能回到系统里吗?”星槿站在她身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我们真的能为它们找到归所?”
沈茉凌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向远处正在聚集的“词林听义会”。
—
一|听义会的第一声裂音
词林听义会,是词林系统合法化后的首个公共发声机制。它不同于共义塔的审议会,而是一个由语言边缘者、语族志愿者、表达研究者、词魂承继者所组成的开放性听证平台。
今日,是第一次会议。
会议未设主席,无人主持,只有一个石台,和一圈坐在石根上的发言人。
第一个发言的是“雾契族”的使者,一名中年女子,穿着淡灰的语纹衣,语音绵长而含混。她手持一卷从未归档的“名约书”,书上只有四个字:
“归我不归。”
她将卷轴递出,声音沙哑:“我们雾契族,自朝频纪元起,便未入主频体系。我们不求主权,不图翻译,只求——让我们自己的话语,在自己后人耳中不灭。”
全场寂静。
第二个发言者却打破了这份静默。
他是来自“频序整合署”的代表——一名原本反对空义槽的标准语言派支持者。此刻却意外站在发言席上,脸色不善。
“我代表的是那些认为‘多元不是混乱’的人。”他语调沉冷,“词林目前收纳的词素,多为无义重复、语序不清、发音不明之音;你们把一切不合规的词都当作‘自由’,是对整个文明话语体系的嘲讽。”
台下一片骚动。
沈茉凌眼神一紧。
她知道,词林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永远干净——它一旦开放,就意味着所有声音都会进来,包括反对的、曲解的、甚至恶意的。
这就是所谓“未归之音”的代价。
—
二|词林派的第一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