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交汇的深层通道中,时间的意义早已失效。宇文朋立在那段影像消散之后的黑色回廊中,眼前浮现的是一排排封存的数据圆柱。每个圆柱上都刻有一段代码,像是记忆的碑文。
他走到最中间一根柱体前,掌心触碰。
一段沉睡的投影轰然展开。
那是父亲宇文少恒的面容,面容苍老,比他印象中最后见到时更加憔悴,眼神却依旧炽热。
“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进入了Z-Ω。”
“这并不值得骄傲。”
“我犯了一个错,一个无法回头的错。我们本不该试图去唤醒它。”
宇文朋心中一紧,静静看着投影继续。
“原点计划从不是一个构建工程,它是一个寻找。我们试图回到那道最初的意识波形,那个让人类第一次梦见火、梦见神、梦见自己可以飞翔的源。”
“我们原以为那是想象,是生物电扰动,是情绪的产物。”
“但直到一次共振测试中,我‘听到’了它回应的低语。”
影像中的父亲猛然看向镜头,神色隐隐带着惊惧:
“它并不高兴。”
“它沉睡了太久,我们唤醒的不是奇迹,而是惩罚。”
宇文朋呼吸凝重。这一刻他明白,父亲不是科学理想主义者,而是罪人——那个打开“意识之门”的钥匙持有者。
“我把你推入原点计划,是因为我不知道还能信谁。”
“它想穿越每一个曾经与它共鸣过的个体,寻找新的容器。”
“我选择了你,是因为你的脑区,与你母亲一样——天然封闭。”
影像戛然而止。
“我母亲?”宇文朋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词。
他缓缓后退,脑中某个被切割的记忆似乎突然震荡,他似乎看到一个模糊背影,手中握着一枚半透明的螺旋体。
——
另一边,周泽正站在“光球意识”中心。
唐弥的身影渐渐模糊,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面具,在虚空中游移。有的笑,有的怒,有的哭泣着唱歌,有的沉默凝视。每一个都像是她情绪深处无法驯服的本能。
“你想让我做什么?”周泽盯着核心,那如同永远无法靠近的光球。
一个没有形状的声音回答她:
“成为‘引线’。”
“什么意思?”
“你曾连接过终端,也曾分裂出唐弥。你在我们与现实之间,拥有天然的融合特征。你——适合转化。”
“我不是媒介。”
“你已经是。”
这一刻,那道声音不再是拟人化的模拟,而是纯粹的“意志”在陈述事实,就像大地本能让石子下坠、风本能地席卷平原。
周泽感到耳膜被撑开,意识剧烈共振。她看到自己的童年、实验仓中孤立的训练岁月、与宇文朋的争执与默契,甚至——她看到唐弥诞生的瞬间,那个她压抑情感太久所分裂出的“她”。
“你不是要杀我。”她颤声,“你是要——成为我。”
光球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