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绝地反击
残雪覆盖在冻土之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狼藉,宛如尚未愈合的伤口,结着白色的痂。谢文东踏着那咯吱作响的雪壳子,艰难地登上山岗。他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块冻裂的树皮,仿佛那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掌心被粗糙的木刺扎出了细密的血珠,这些血珠与融化的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手腕,慢慢渗进了那灰布袖口。
“东子哥,真要动那列火车?”二柱子的声音裹着寒气撞过来,这小子右耳缺了半片,是去年在黑风口突围时被流弹削的,此刻只剩半边耳朵红得发紫,“鬼子刚增了一个小队的宪兵,听说带了歪把子和掷弹筒。”
谢文东没回头,目光正落在山坳里那条泛着冷光的铁轨上。三天前他亲眼看见三列闷罐车从这里开过,车窗缝里漏出的军靴声、罐头铁盒碰撞声,还有押车兵用刺刀挑着的太阳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眼底。这半个月来,弟兄们在山里头啃冻土豆,嚼树皮,连枪膛里的子弹都得数着颗用,可鬼子的罐头却能堆成小山——他猛地将拳头砸在树干上,震落的积雪簌簌落进后颈。
“不动?”他的声音像冻硬的石头,“等着开春让鬼子把咱们的骨头碾成肥田的土?”
张彩霞拎着药箱从松树林里钻出来时,正撞见谢文东往枪膛里压子弹。他的手指冻得发僵,好几次都没把子弹喂进去,她快步上前按住他的手腕,呵出的白气拂过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我来。”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皮肤,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这股清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的神经微微颤动。谢文东凝视着她的指尖,那指尖因为寒冷而有些微微的颤抖,但却依然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肌肤。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停留在她额前的碎发上。那些碎发上沾着些许雪粒,宛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这一幕让他的记忆突然被拉回到三年前的二道河子,那个寒冷的冬日。
同样是这样的严寒天气,他在雪地里与狼搏斗,胳膊被抓伤,鲜血染红了雪地。而她,那个时候还是个怯生生的姑娘,毫不犹豫地蹲在雪地里,用她那双稚嫩的手为他包扎伤口。她的蓝布棉袄被鲜血浸透,可她却紧咬着嘴唇,安慰他说:“东子哥,你别怕。”
时光荏苒,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胆小的姑娘了。她的眼尾处似乎凝结着一种化不开的坚韧,那是经历过生活磨砺后的痕迹。然而,当她的指尖再次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温柔。
“彩霞,”他忽然开口,声音软了些,“今晚你带三个弟兄在鹰嘴崖接应,听见三声枪响就把备着的柴火点了。”
张彩霞的动作顿了顿,睫毛上的雪珠掉在他手背上,凉得像针。“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她抬眼时,眼里映着远处的铁轨,“我能给你们包扎,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