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他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握不住的“锚点”。
她轻轻摸了一下他指节。
看见他手上的细汗,还有掌心一层没干透的墨。
“别画了。”她说,声音比风还轻,“先停一下。”
他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我快好了”。
可她先一步接住那句话:“你不需要画完,才能算你在坚持。”
她抬眼看他,神情笃定:“你现在,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
他眼圈忽然一红。
不是情绪来得快,而是忍得太久。
他咬着牙没哭。
但他收了画板。
第一次,不是因为画完,而是因为——她说“可以停”。
他靠在椅背上,长呼了一口气。
那一声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
她没说话。
只是站起身,走到他背后,替他披上那件他常挂在椅背上的灰色连帽卫衣。
然后,从桌边那张速写纸上撕下一角,写了五个字:
“今晚不画了。”
——
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她转身,拿起一支干净的铅笔,轻轻点在他的手背上:
“你不是机器。”
“你不是系统。”
“你是周墨。”
“我不是来问你‘你还能不能继续’。”
“我是来陪你——哪怕你今晚画不出一个点,我也陪你坐这。”
她的语气没有半分强硬,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替他把那些“你必须”给扯断了。
他低声问:“你不怕我就这样一直画不出来了吗?”
她摇头:“你要是一直都画不出来,我就陪你找——你能画出来的那一笔。”
他鼻尖发酸,偏过头,不让她看见他眼眶红成什么样。
——
她没问他画了什么。
也没去看那张停在一半的画稿。
她只是坐在他旁边,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垫在膝盖下。
他们就这样,坐了很久。
像是在等一个风暴过去。
也像是在对那个失控的自己说———
“你别怕。有人在。”
———
凌晨四点,窗外没有月亮。
只有路灯,把南大青鸢工作室的玻璃照成一整块温柔的橘黄。
米悦靠在沙发一角,没睡。
周墨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她腿边,眼睛半睁半闭。
他没说话。
也没画。
只是右手仍旧轻握着那支没墨的勾线笔。
像是一种本能。
像是一种他还没放下,但不再挣扎的执念。
——
“我不是怕你画不出来。”她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呼吸,“我怕你拼命想画的那一瞬间,把自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