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前,部队在镇南五公里处重新集结。威尔斯坐在弹药箱上啃着缴获的黑麦面包,听着野战电台里的杂音。汉斯递来半支缴获的苏联卷烟,火光在两人脸上跳动,像某种无声的约定 —— 在这片燃烧的土地上,恐惧与勇气同样炽热,而他们所能做的,只是跟着履带的辙印,走向下一个未知的黎明。
“咱们被包围了吧?” 汉斯弹飞烟头,火星落在威尔斯的新靴面上。后者摸了摸靴筒,想起连长上尉在出发前说的话:“当你觉得自己是诱饵时,或许正是敌人变成猎物的时刻。” 远处,虎式坦克的引擎再次轰鸣,新的作战计划已经展开。
装甲半履带车的MG34枪口还冒着青烟时,刚下车的威尔斯就看见三个掷弹兵从燃烧的农舍里冲出,他们的帆布披风溅着火星,其中一人反手将木柄手榴弹甩进二楼窗口。爆炸的气浪掀飞了雕花窗框,木屑混着碎砖砸在他的钢盔上,紧接着传来的不是预想中的惨叫,而是一声女性的尖啸 —— 穿白裙的俄国少妇从破碎的窗洞里跌落,亚麻色的头巾在坠落时散开,像只受伤的鸽子扑进满是弹坑的街道。
时间仿佛被硝烟熏得凝滞。女人膝盖擦过碎石却浑然不觉,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握,直到撞进德军士兵的散兵线。威尔斯看见克鲁格班长的手指扣紧了MP40的扳机,枪口准星在对方颤抖的胸口晃动,却始终没有扣动 —— 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钢盔倒影。当第二个平民 —— 戴单眼镜片的中年教师 —— 抱着瑟瑟发抖的男孩跑过时,不知谁的枪托砸在砖墙上,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
“把喇叭打开!该死的快让平民撤离!” 连长上尉的咆哮从通讯车传来。威尔斯看着四名工兵将高音喇叭固定在 Sdkfz.251 半履带车车顶,俄语劝降录音带着电流杂音扩散开来,惊起的母鸡在车轮旁扑腾。卡车刚转过街角,爆炸来得毫无征兆。
气浪将威尔斯掀翻在排水沟里,钢盔撞在鹅卵石上的闷响中,他看见半履带车如同被巨人抛起的玩具,在火光中解体。车载喇叭的残片还在播放俄语单词,却被燃烧的油箱爆炸声撕成碎片。四名工兵中的两个被气浪抛上屋顶,火焰顺着帆布制服蔓延,他们的翻滚惨叫让整条街道的玻璃窗嗡嗡震颤。更可怕的是连锁反应:埋在木屋下的诡雷接连引爆,三米高的火墙瞬间吞没了三栋民居,燃烧的房梁如流星般坠落,将正在撤离的平民队伍截成两段。
“地雷区!成散兵线前进!” 连长的命令被迫击炮弹的尖啸撕裂。威尔斯爬起来时,发现右手掌被碎玻璃划破,鲜血滴在 MP40 的弹匣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 五百米外十二辆 SU-122 自行火炮正从谷仓后开出,炮口闪光连成刺眼的光带,第一发高爆弹就在离他三十米处炸开,掀起的冻土块砸在肩上像被踢中一样。
威尔斯看见德军的 GrW 34 型 81 毫米迫击炮群正在校射,炮口焰在废墟间明灭,每发炮弹落地都激起浓烟。他跟着队伍跃进砖堆,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撕裂声 —— 那是苏军 BM-31 喀秋莎火箭弹的尾啸。“卧倒!” 他扑向身边的汉斯,两人在爆炸气浪中抱头蜷缩,感觉大地像沸腾的沥青般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