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城的晨钟刚撞响第三下,苏婉儿已立在驿馆门口。
她裹着藏青夹袄,发间只插一支檀木簪,腕上却系着母亲陈氏亲手绣的平安结——那是启程前她特意从行李最底层翻出的。
"王御史的车队已出南门。"杜鸿渐从街角转来,玄色披风沾着霜花,腰间鱼符撞出细碎声响,"他让属下带话,罪证匣子用三重铅封,三十个精壮军汉轮班押送,就算吐蕃骑兵追来也抢不走。"
苏婉儿点头,目光扫过身后五骑。
这是她挑的亲信:两个会使短刃的护院,三个懂藏语的商队向导,每人马背上都捆着用油纸包好的吐蕃舆图与金乌教密档。"走小路。"她翻身上马,靴跟轻磕马腹,"沿雅砻江北上,遇着村寨只买粮不歇脚。"
横断山脉的天气比翻脸的孩童还快。
他们入山第三日正午,山风突然卷起碎冰,紧接着碗大的雪片劈头盖脸砸下来。
前导的向导勒住马,喉结动了动:"苏娘子,这雪来得邪性,怕是要封山......"
"前面半里有座废弃寺庙!"右边护院突然喊。
众人抬头,果然见山坳里露出半截青瓦飞檐。
苏婉儿当先策马冲过去,马蹄陷进半尺厚的雪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絮里。
庙门朽得一推就倒,殿内积着半人高的灰,供桌上的佛像缺了半张脸。"先卸行李!"苏婉儿跳下马,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把马牵到偏殿,用毛毯裹住马蹄!"她扯下腰间的系统界面,指尖快速划动——方才系统震动时,"治寒术"的兑换提示正闪着金光。
"老周,去捡松枝!"她指向最壮实的护院,"要带松脂的,容易生火。"又转向向导,"把盐袋给我,雪水要加三把盐再烧。"众人怔了怔,见她蹲在地上用炭块画着什么,终于动起来。
火苗窜起时,苏婉儿的手还在抖。
她裹着向导递来的毡毯,望着殿内逐渐暖和的人群:商队向导正用陶碗给马喂温盐水,护院把冻硬的炊饼掰碎泡进热汤,连最沉默的那个都在给同伴搓冻红的耳朵。
系统提示音轻响,她低头,"唐韵值+200"的浮窗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是方才她教众人用松针煮水预防冻疮的功劳。
后半夜,她支起从吐蕃带回来的羊皮卷。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上面,那些用朱砂圈出的边军布防图、用藏文写的部族联姻记录,此刻都成了刺向安禄山的刀。"父亲总说女子不该碰这些。"她指尖抚过"范阳"二字,喉间泛起冷笑,"可若不是女子,谁来给将倾的大厦打桩?"
三日后雪停时,庙里的铜盆结了层薄冰。
苏婉儿推开门,刺眼的白光照得她眯起眼——积雪足有齐腰深,远处的山尖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启程。"她把最后半块糌粑塞进嘴里,"过了金沙江,就能接到河西军的联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