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的飞檐在暮色里勾出一道暗金轮廓,苏婉儿站在日影与阴影交界处,指尖还残留着触碰系统图标的余温。"太子即位,改元至德"那行墨字在眼前晃了三晃,前世课本上"至德元载(756年)太子李亨灵武称帝"的注释突然清晰起来——原历史里太子是在玄宗西逃后才自立为帝,可此刻系统标出的红线,分明将时间线提前了三年。
她喉结动了动,袖中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宫门外的驼铃声又响,混着宦官唱喏的尾音,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飞起。
阿七举着伞凑近两步,伞面投下的阴影刚好遮住她微颤的眼睫:"小姐,日头毒,回兵部吧?"
苏婉儿垂眸将系统界面收进意识深处,广袖拂过腰间鱼符,冰凉的玉质压下掌心的热意。
她望着快马穿过朱雀大街带起的尘烟,突然转身对阿七道:"去尚食局讨盏酸梅汤,顺道让门房回府传话——今晚我要查近三年的兵部批文,让厨房备些茯苓糕。"
阿七应了,碎步往尚食局去。
苏婉儿则拐进兵部偏厅,案头的《平叛总纲》还摊着,墨迹未干的"钳形之势"四个字在烛火下泛着暗褐。
她抽出袖中染血的旧战报,指尖抚过上面已经发脆的折痕——这些是昨夜她翻遍兵部档案库,从积灰的木匣里扒出来的,每一份都盖着"绝密"朱印。
"苏副使。"
杜鸿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婉儿迅速将战报收进暗格里,抬头时已换上寻常笑意:"杜员外郎来得巧,我正想找你讨教边军调令的旧制。"
杜鸿渐跨进门,玄色官服下摆沾着星点泥渍——他刚从左金吾卫回来,靴底还带着太极宫前的露水。
听见问话,他先垂眸扫了眼案头摊开的《唐六典》,才抬眼道:"边军调令向由兵部拟旨,中书省联署,若遇紧急军情..."他顿了顿,指节轻叩案角,"太子监国期间,是否需加太子令?"
苏婉儿心下一跳,面上却只是端起茶盏:"杜郎中心思缜密,连这层都想到了。"她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茶沫聚成小小的漩涡,"若太子真监国,中书省那帮老臣怕是要闹。"
"闹也得认。"杜鸿渐突然压低声音,"前日我去见韦见素大人,他案头摆着陇右军缺粮的急报,杨国忠压了半月不肯批。
太子若能掌调令..."他没说完,却抬眼与苏婉儿对视。
苏婉儿放下茶盏,瓷底与案几相碰发出轻响。
她看见杜鸿渐眼底闪过一丝锐光——这人才不是表面上的太子心腹那么简单,他分明在试探她的立场。
"杜员外郎可知,前日朝会上郭令公看我的眼神?"她突然笑了,"他大概当我是个爱出风头的小娘子。"
杜鸿渐一怔,随即也笑了:"苏副使的《平叛总纲》,连陈玄礼将军都夸'切中要害'。"他退后半步,"若无事,卑职先回司里核计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