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去,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屋里暖气开得足,跟外面的冷形成鲜明对比。
靠窗位置放着张紫檀木茶桌,桌上摆着套紫砂茶具。
一个老人正坐在那里,用把小铜壶煮水。
他穿着深蓝色毛衣,外面套件深灰色中式对襟褂子,很有些旧时派头。
头发花白但梳得整齐,面容清瘦,精神矍铄。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深邃有神,像能看穿很多事情。
看到我进来,他没起身,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用下巴指指对面的蒲团,示意我坐。
我在蒲团上坐下,他正好把开水冲进紫砂壶。
水声哗啦啦响,很快被普洱茶叶的香气盖过。
那是种很厚重的香味,像存了很多年的老茶。
整个过程中,他一句话没说,专心致志泡茶,手法娴熟得像个茶艺师。
...
"知道张处长为什么那样对你们吗?"
第一杯茶刚倒好,老人就开门见山,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没答话,等着他继续。
"这个国家是台大机器。"老人自顾自说下去。
"机器讲究的是稳定,然后才是效率。''
''它很大,很精密,但也很笨重,很死板。"
他把一杯刚倒好的茶推到我面前。
"机器能用一万个听话的螺丝钉,但很难控制一把锋利的刀。''
''特别是这把刀还有自己的想法。"
我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感受手心的温暖。
"这不怪你,也不怪张处长。"老人继续说。
"这是机器为了正常运转,必须承担的代价。"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张处长这样的人,就是机器的保护装置。''
''他的活儿就是清除一切'不可控'的因素,哪怕那个因素是好的。''
''而你,林天锋,你和你兄弟们,就是他眼里最大的'不可控因素'。"
老人喝了口茶,看向窗外。
外面的湖面结了层薄冰,在冬日阳光下亮闪闪的。
"我看过你们所有的档案。"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楚。
"从许九州的游戏厅开始,到广州松鹤庄,深圳跟霸王的较量,澳门赌局,香港风波,金三角血战,一直到最近的'小霸王'事件。"
他停了停,转头看着我。
"你们确实是解决问题的专家。''
''但你们解决问题的法子,靠的是天分,是经验,是灵机一动。''
''而国家需要的,是制度,是流程,是能够标准化、能够重复使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