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城外的芦苇荡弥漫着白雾。
陈砚秋蹲在河堤旁的柳树上,看着耶律德崇从皮囊中取出个鎏金铜管。随从们迅速在空地架起木架,挂上七面形状各异的铜镜——这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用《武经总要》记载的"日光取火镜"改制而成的。当铜管在镜阵中央展开时,陈砚秋看清了那是个可伸缩的千里眼,镜筒上刻着大宋各路安抚使司的暗记。
"他们在调整角度。"薛冰蟾的璇玑匣展开成六边形,每边都映出铜镜的反光轨迹。那些光斑最终汇聚在三百步外的土丘上——那里埋着半截断碑,碑文正是《河防一览》的残篇。
耶律德崇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皮囊。倒出的不是预想中的信雁,而是十二只木雕的燕子——每只燕尾都装着铁翎,翅根处用细绳系着蜡丸。当铜镜的反射光照到木燕时,那些机关鸟竟然扑棱棱飞了起来,在空中排成《孙子兵法》"九地篇"的阵型。
"墨家失传的'木鸢传檄'。"孟九皋的竹杖微微发颤,"辽人从沧州铁佛寺盗走了鲁班秘图。"
许慎柔的茶枝突然刺入树皮。树皮下竟爬出几只通体漆黑的蚂蚁——这不是自然界的昆虫,而是用铁屑和磁粉捏造的机关蚁。它们正沿着树皮缝隙爬向陈砚秋的衣襟,触须上沾着某种黏液。茶枝扫过蚁群,带起的液体在空中拉出细丝——这是太医局用来封存脉案的"冰蚕丝",遇热即化为无色无味的毒雾。
"退后!"
薛冰蟾的冰刃斩断头顶的树枝。坠落的枝叶惊动了木燕群,它们突然分散开来,每只都飞向不同的方位。陈砚秋注意到最大的那只木燕没有跟随燕群,而是径直飞向白沟河方向——那里驻扎着河北路最精锐的静塞军。
耶律德崇的铜镜阵突然转向。
七道光束不再追逐木燕,而是射向河面停泊的漕船。当光线触及第三艘船的桅杆时,帆布上赫然显出《平戎三策》的全文——这是本届状元策论的题目,此刻竟被投射在运粮船上。更骇人的是,帆布上的文字随着光线角度变化,逐渐扭曲成《河北山川险要图》。
"不是简单的偷题。"孟九皋的断杖在地上写出"思脉"二字,"辽人在重组大宋举子的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