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绳!"她将银针塞给陈砚秋,"挑'天权'位的绳结!"
陈砚秋的针尖刺入指定位置的刹那,六个血茧同时瘫软。朱砂绳自行脱落,在污水中扭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年轻的题奴突然扑到陈砚秋脚边,从溃烂的腹部掏出一团带血丝的蜡块。
蜡块遇体温融化,露出里面的青铜浑仪模型。仪器的指针死死卡在"明法科"刻度上,而底盘刻着的竟是本届知贡举韩琦的私印图样!
"题奴......不止七个......"少年题奴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三百四十九......"
他的喉头突然凸起,吐出一截挂着银丝的舌头——舌面上刻着份微缩的《题名录》,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骨签编号。陈砚秋在最后看到了杜荀鹤的名字,编号恰是"三百四十九"。
城墙内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崔尚功的玉辇停在十丈外的闸口,缇骑们正用长矛拨开浮萍搜寻什么。周砚奴突然拽起陈砚秋:"下水道!跟着缚魂索走!"
污水淹没头顶的瞬间,陈砚秋看见那六条朱砂绳在水中自行游动,如同引路的血蛇。绳索最终缠上根半腐的木桩——桩上钉着块锡牌,牌面"景佑四年"的字样被淤泥覆盖了大半。
薛冰蟾摸索着撬开木桩后的砖石。暗流突然增强,裹着他们冲入一条倾斜的隧道。当陈砚秋终于抓住凸起的石棱稳住身形时,指尖触到了密密麻麻的刻痕——
整条隧道壁上刻满了同一篇文章的变体,内容全是关于"明法科"改革的策论。最早的刻痕已玉化,而最新的一段墨迹未干,笔迹赫然是温如珏的!
"是'题奴'的输送道。"周砚奴抹开墙上的苔藓,露出下方血绘的路线图。七个墨池的位置连成北斗,勺柄直指大内方向,"他们用活人运题......"
隧道的黑暗深处,突然亮起一点血光。
那光芒呼吸般明灭,照出个跪坐的人形轮廓。陈砚秋涉水走近,发现是第八个题奴——比郑樵他们年轻得多,脖颈上没有铁环,取而代之的是圈青紫色的淤痕。
"新死的......"薛冰蟾刚触到尸体,题奴的皮肤就大片脱落,露出皮下刻满文字的白骨。最骇人的是颅骨天灵盖——被整片削平后刻成了微缩的科场号舍图,三百五十个席位无一空缺。
陈砚秋掰开题奴紧握的右手。掌心是半块骨片,上面刻着令他血液冻结的文字:
**"御赐枷锁,始于锁院。"**
骨片背面,是幅精细的墨池剖面图。池底沉着三百四十九具骸骨,最上方那具的肋骨上,刻着当朝宰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