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元年十二月,礼部郎中温如珏私赎陈沅出教坊,匿于甜水巷别院。次年诞一子,取名砚秋,伪托船工之子养于汴河码头。"
陈砚秋的胸口像是被铁锤重重砸了一下。纸页从他指间滑落,飘到地上,醋液在砖面上晕开一片暗色的水渍。
周砚奴的独臂猛地攥住他的肩膀。"不止这一处。"她指向铁匣底层的另一叠纸,"看这个。"
那是景佑四年的档案残页,记载着科场案后被处决的誊录官名单。其中一个名字被朱笔圈出:"崔琮,景佑四年三月腰斩,妻柳氏没入教坊司"。而在页脚处,有人用极小的字补了一行:"柳氏后为芸香阁主,售《阴私录》"。
"柳七娘……"陈砚秋低声道。
库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周砚奴迅速吹灭蜡烛,两人屏息躲在架后。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不是赵明烛给的那把,而是刑部正式的官钥。
门被推开一线,昏黄的灯笼光漏进来。陈砚秋从架缝间窥见一双青缎官靴,靴面上沾着新鲜的泥浆,像是刚从雨地里走来。那人似乎在查看铁匣的位置,片刻后,靴子转向了另一侧的架子。
"《天圣九年进士录》……"一个低沉的男声喃喃自语,"果然在这里。"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持续了片刻,接着是"嗤"的一声——像是火石打燃。陈砚秋心头一跳,刚要冲出去,却被周砚奴死死按住。
火光骤亮,映出来人的侧脸——约莫五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眉间一道疤斜贯至颧骨。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天圣九年进士录》,此刻正将一页纸凑近火苗。
纸页燃烧的焦味弥漫开来。那人等到火舌快舔到手指才松手,看着残页飘落在地,化为灰烬。他又翻了几页,找到另一处记载,如法炮制。
陈砚秋眯起眼睛,努力辨认那未被烧尽的部分——"……犯官之后冒籍应试者三成……"
那人烧完第三页后,突然警觉地抬头,目光直刺向陈砚秋藏身的架子。周砚奴的独臂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