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喘着粗气:"韩大人真要弃了这处?三十七具尸首可是重要物证……"
"蠢货!"沙哑声音厉喝,"新尸首往旧坑一埋,谁知道哪个是哪个?快把铜钱摆上!"
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陈砚秋从土缝间窥见那人正将铜钱按特定顺序排列——正是他们在井底见过的北斗七星阵。当第七枚钱落下时,远处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
两人如惊弓之鸟般翻墙而逃。陈砚秋刚要起身追赶,周砚奴的独臂却死死按住他。果然,片刻后墙头又探出个脑袋,确认无人后才真正离去。
新抛下的麻袋里是具尚未腐烂完全的尸体。陈砚秋解开袋口,一股混合了草药与腐肉的气味扑面而来。尸体的面部已被利器划烂,但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断口平整光滑——活字压板的痕迹。脖颈处一道紫黑色的勒痕下,隐约可见"犯官子女"的刺青。
"刘弇的同乡。"周砚奴翻检尸体腰间的荷包,倒出几粒川蜀特产的茱萸,"也是买过《阴私录》的。"
她从尸体紧握的左拳中抠出半张烧焦的纸片。对着月光,陈砚秋辨认出上面残留的字迹:"……韩氏墨坊印题引三……"。纸背有褐色的指印,指纹涡旋处刻着个微小的"温"字。
"去墨坊。"陈砚秋将指骨活字塞入怀中,"趁他们还没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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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的梆子敲到第三遍时,他们已摸到西郊韩氏墨坊的后墙。这处所谓的"墨坊"实则是个三进院落,黑漆大门紧闭,门环上缠着七道朱砂画的符咒。墙内传来有节奏的"咚咚"声,像是某种重物在反复捶打。
周砚奴蹲在墙根的阴影里,用独臂在地上画出简图:"前院是幌子,真正活字印刷在中院,后院连着北斋——韩琦年轻时读书的地方。"
陈砚秋摸出从崔判官后院挖出的骨字。月光下,那些刻着经文的指骨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掌心积成一小滩血洼。更诡异的是,血珠竟自行流动,排列成箭头形状,直指墨坊东北角的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