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当日的寅时,国子监墨池的水位突然降至三丈。
陈砚秋立在干涸的池底,脚下淤泥中嵌着三十七枚铜号牌,正随他的脚步逐一亮起幽蓝的光。池壁上的党项密咒全部剥落,露出底层用金粉勾勒的西夏王宫图——而议政殿的位置,赫然镶嵌着本届殿试的考题原本。
"不是墨池......"赵明烛的琉璃镜片映出池底裂缝——那里延伸出十二条暗道,每条都通向一个阅卷官的府邸,"是整个汴京的咒引核心。"
墨娘子的铜钱串突然崩散。十八枚钱币贴地滚向不同方位,最旧的开元通宝卡在中央裂缝处,钱眼正对下方一口鎏金匣——正是那日池水退去时浮现的锡盒放大版。匣盖上用朱砂画着完整的河西走廊地形图,而沙州标记处,嵌着陈砚秋妹妹的翡翠耳坠。
薛冰蟾的机关鸟俯冲而下。铁爪刚触及匣盖,池底突然震动如雷。三百六十具骸骨从裂缝中升起,每具都披着儒服,颈悬铜号牌——从唐开元年间到宋景佑四年的黜落者尽数在此。它们的肋骨自动张开如伞骨,露出内腔悬挂的鎏金小棺,棺中偶人胸前贴着本届考生的名帖。
"砚秋......"三百个声音突然从骸骨堆中响起,最年轻的那具骸骨递出半卷《锁院三日密档》,"接榜眼卷。"
陈砚秋展开残卷。泛黄的绢帛上,景佑四年知贡举温如珏的血书正在消退,转而浮现出韩琦的笔迹:"庆历四年殿试,当以榜眼骨为匙,启西夏伐宋之局"。字迹未干,血珠已滚落匣盖,被翡翠耳坠贪婪地吸收。
鎏金匣突然开启。涌出的不是预想中的题引残页,而是粘稠的黑血——血中沉浮着本届所有考生的面皮。陈砚秋的面皮自动贴合到匣盖内侧,露出下方用金粉刺就的《凉州词》全文,而诗句末尾的鸟形符号,正与苏星凰石榴裙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活人诗碑的最后一块......"墨娘子割破手腕,血线在空中结成八卦阵,"果然要榜眼来补。"
池壁上的西夏王宫图突然流动起来。金粉脱离墙面,在空中凝成铁鹞子骑兵的冲锋阵型。每匹战马的眼中都嵌着枚铜钱——正是十二世家死者口中含着的开元通宝。骑兵长矛所指之处,淤泥中浮出十二卷人皮,正是本届考官背部的皮肤,每张皮上都新增了西夏军印的烙痕。
赵明烛的镜片突然炸裂。无数碎片在空中组成星图,将最凶猛的一队骑兵虚影钉在池壁上。某块碎片映出骇人真相:岭南鬼贡院的地下囚室里,三百具黜落者骸骨堆成的塔正在倾斜——塔顶的水晶棺中,"题引娘子"的右臂皮肤已完全展开,正覆盖在本届殿试的考卷上。
"兄为碑材......"妹妹的声音从翡翠耳坠中传出,"妹作题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