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史宬的玄铁门在陈砚秋面前缓缓开启,门轴转动的摩擦声惊起了檐角栖息的乌鸦。鸟群掠过时,羽翼扫落积尘,露出门楣上被刻意遮掩的血色卦象——"山火贲"变成"地火明夷"的刹那,他看清了卦画下那行小字:"景佑四年,苏舜钦刻"。
"指骨签..."赵明烛的银簪挑开神龛前的黄绫幔帐。供桌上三百六十支卦签整齐排列,每支都由半截人骨制成,骨管中空处塞着写有《论语》章句的鱼鳞笺。当他的异色瞳聚焦在签筒底座时,倒抽一口冷气——青铜底托上阴刻的,正是历代状元横死时的天象记录。
薛冰蟾的机关手甲"咔嗒"转动。精钢指尖夹起最近新增的卦签,放大镜片下可见骨管表面的细密刻痕——与北邙山出土的吕蒙正腕骨断面完全吻合。她突然掰断卦签,骨腔里飘出的不是鱼鳞笺,而是半张《景佑黜落录》残页,记载着某位落第举子临终前咬断手指的血书。
"看卦辞。"崔月隐的五色袍袖拂过签筒。被她触碰的骨签突然自行摇晃,在供桌上投出跳动的影子——这些光影连起来,竟是《千眼图》的核心算法。最骇人的是第三十六支签的光影,显现的并非《论语》而是《春秋》僖公十四年传文:"非礼勿视"四字被朱砂改为"非理当黜"。
陈砚秋的断钥突然自行飞向神龛。钥匙插入供桌暗锁时,整座皇史宬的地砖发出机括咬合的闷响。东侧书架突然平移,露出墙面上用血绘制的《文脉图》——汴京三百六十处文教场所被青铜钉标记,钉与钉之间连着靛蓝色的文气河流。
"龙骨为签..."沈括的声音从典籍堆后传来。他手中的《梦溪笔谈》残稿正摊开在"器用"篇,页边批注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秘闻:"庆历三年,司天监奏请以黜落者指骨制卦,韩琦许之"。当他将书页贴近墙面血图时,纸上的墨迹突然流动起来,补全了图中缺失的地下暗河部分。
薛冰蟾的手甲突然射向房梁。钢索拽下个积满灰尘的青铜匣,匣身二十八宿星图中,"文昌"位置明显凹陷——与楚星河体内发现的玉珠尺寸完全吻合。匣盖开启的刹那,三百六十支骨签同时震颤,签筒底座浮现出用矾水写的名单:
"天圣八年冯京,右掌骨"
"景佑元年张唐卿,左指骨"
"庆历四年杨寘,天灵骨"
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骨签对应的《论语》章句,而最新添加的条目让陈砚秋浑身发冷——"皇佑元年陈砚秋,肋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