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自然记得阿滢是如何在村民的围攻下护住李斯的。对于这位善良而坚韧的寡妇,他心中也存着几分敬意。
“先生仁义。”庸虎由衷地说道。
“此行路途遥远,山路难行,且阿滢婆媳是女眷,一路诸多不便,须得万分小心。”李斯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递给庸虎。
布袋沉甸甸的。庸虎接过,入手感觉是圆形的硬物。
“这里是一些钱,”李斯解释道,“足够你们一路上的嚼用、住宿,可雇佣牛车代步。另外,”他又取出一卷扎好的竹简,“这是我写给赵平里正的信,说明情况,请他行个方便。你此去,先拜会里正,再去找阿滢她们。”
秦法严苛,人口流动管制极严。即便是乡民要离开本乡,也需有里正开具的“符传”,否则便可能被当作流窜的“阑出者”或逃亡的“隶臣妾”抓捕。李斯如今身份不同,以公大夫的名义去信,赵平自然不敢怠慢。
“最重要的是,”李斯看着庸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嘱,“务必,将她们平安带回咸阳。若遇波折,或她们不愿前来,切不可强求,速回禀报。”
他知道,故土难离。阿滢婆媳是否愿意离开世代居住的村落,来到这陌生而繁华的咸阳,还是未知之数。
庸虎将钱袋和竹简小心地贴身收好,重重地点头:“先生放心,庸虎明白!定不辱使命!”
“好,你即刻准备,明日一早便动身。”李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注意安全。”
“喏!”
庸虎起身,再次行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坚毅,带着山林赋予的沉稳,也带着即将重返故土的特殊情绪。
目送庸虎离开,李斯负手站在堂中,心中略微安定。
次日清晨。
天色微明,咸阳城门刚刚开启,庸虎便已背着简单的行囊,腰佩环首刀,混在出城的行商、役夫、农人之中,踏上了返回秦岭山区的道路。
咸阳的繁华与规整渐渐被抛在身后,官道两旁的景色逐渐变得开阔而苍凉。驰道笔直,路面坚实,这是大秦帝国的血管,维系着庞大疆域的运转。但离开驰道,通往山区的道路便开始变得崎岖难行。
庸虎脚下生风,他习惯了山林跋涉,这点路程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只是,越是靠近家乡,他的心情就越是复杂。当初离开下塬里村时,他是抱着追随李斯、闯荡一番天地的决心。如今不过数月,却已是奉“贵人”之命,衣锦还乡般地回去接人。村里的人会怎么看他?阿滢她们……又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