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邦府邸,这座象征着大秦帝国实际权力的核心所在,今日的气氛比往常更添了几分凝重。
李斯站在宽敞却略显空旷的前厅,等待着传唤。他身着新赐的公大夫朝服,玄色衣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几个月在白渠工地的风吹日晒,让他褪去了几分初来乍到的青涩,多了些沉稳干练。
“公大夫,请随我来。”一名侍者躬身引路。
穿过几重回廊,李斯看到吕不韦立于一幅巨大的地图前,那是一幅描绘着秦国及其周边疆域的帛图,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标记着山川、河流、城邑和战略要冲。李斯注意到,在这幅大图旁还挂着一幅古朴的周公负成王图,图里的周公,显得万分威严。
“臣李斯,拜见相邦大人。”李斯恭谨行礼。
吕不韦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落在李斯身上:“李斯,免礼。”
他开门见山:“白渠之事,你做得很好。框架已立,根基已稳,郑国足以主持后续。你的才能,不应只局限于沟渠之间。”
李斯心中一动。
吕不韦的手指重重点在了地图北方的一个位置。
“晋阳!”吕不韦的语气沉凝,“去年上将军蒙骜率军平叛之后,便奉命驻扎于彼,以慑北疆。然,晋阳新附,人心未稳,百废待兴,军务虽定,民政、屯垦、安抚之事却千头万绪,非蒙骜将军所长,亦不能长久依赖军管。”
他看向李斯:“晋阳乃北疆重镇,控扼三晋咽喉,屏藩大秦北门,其战略地位无需多言。本相欲委你重任,辅佐蒙骜将军,总揽晋阳民政、钱粮、屯田诸事。但在此之前,本相想听听,你对晋阳,乃至由此地而观天下大势,有何高见?”
李斯定了定神,脑中飞速运转。他知道,寻常的分析难以打动吕不韦这等人物。必须拿出真正独特且深刻的见解,而且要契合当下秦国东出的大战略。他想到了后世地理决定论的一些观点,结合战国形势,一个大胆的切入点在他脑中形成。
他上前一步,目光同样投向地图,却没有立刻聚焦于晋阳,而是手指先虚划过地图上纵横交错的河流与山脉。
“启禀相邦大人,”李斯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欲论晋阳,必先观天下地形之大势。小子浅见,天下之争,非止于兵戈与邦交,更在于对关键‘地理节点’与‘战略通道’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