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的身影消失后,书房内的烛火却依旧亮如白昼,将吕不韦深锁的眉头映照在墙壁上。
他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李斯的应对堪称完美,将一个“死局”硬生生盘活,甚至反过来为自己塑造了“忠义两全”的光辉形象,顺带还将难题抛回给了自己。
此等心智,此等手段,已远非“国士”二字可以概括。
吕不韦心中既有得一良才的欣喜,更有难以掌控的焦虑。他怕的不是李斯的“分桃之癖”。他真正忧虑的是,若此癖好是“唯一”的癖好,那这桩联姻的根基也就成了空谈。一个无法生下带有吕氏血统后代的盟友,价值终究要大打折扣。
就在此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义父。”甘罗的声音温润而恭敬。
“进来。”吕不韦并未抬头。
甘罗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将门合上。他走到案前,见吕不韦面色凝重,便低声道:
“义父深夜未眠,可是为李斯之事烦忧?”
吕不韦“嗯”了一声,终于抬眼看向自己最信重的义子,叹道:
“此子如无鞘之利剑,锋锐无匹,却也……棘手得紧。”
甘罗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义父所虑,可是担心其府中传言,会委屈了小姐?”
“娥蓉的心意,我已知晓。”吕不韦摆了摆手,直言不讳,
“我虑的是,若李斯当真只……好男风,于子嗣传承有碍。那这桩联姻,便失了大半意义。”这才是他作为政治家最核心的考量。
听到此话,甘罗的笑容更深了。他躬身向前,压低声音:
“义父宽心。孩儿今日刚从冬儿那边,探得另一桩李府秘闻。”
“哦?”吕不韦身体微微前倾。
甘罗不急不缓地说道:“李斯府中,确有‘分桃’之流言,但李斯此人并非全然对女子无意。他府上有一位名为‘张市’的侍女,乃晋阳张氏所赠。此女……曾数度在李斯内室留宿,甚为亲密。且是李斯身边,唯一有过此等待遇的女子。”
“张市?”吕不韦眼中瞬间迸发出精光,所有的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锁定猎物般的兴奋与了然。
原来如此!不是不好女色,而是格外挑剔,或是只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流露真性情!
这太好了!只要他对女人有欲望,那一切就都好办!不管是张市,还是将来的娥蓉,只要有这个“缺口”,便意味着李斯可以被世俗的情感与责任所束缚。
“如此说来,那纪嫣……”吕不韦沉吟道。
“有名无实,几乎可以断定。”甘罗答得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