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风情的丈夫阿斗正在找七七的事,
不懂风情的丈夫阿斗正在找七七的事——
他先是把衣柜里叠得方方正正的毛衣一件件抖开,像拆礼物似的,嘴里嘟囔:“七七怕冷,这件她穿了三冬的,袖口都起球了,她竟舍得扔?”
又把梳妆台抽屉拉得哗啦响,眉笔滚落一地,他蹲下去捡,却对着一根断掉的口红发呆——那是去年情人节他随手在路边摊买的,色号老气,她却用了个精光。
厨房也没放过。阿斗踮脚去够橱柜顶层,摸出一罐过期三个月的桂花酱,玻璃壁上凝着糖霜。他忽然想起去年中秋,七七把最后一点酱刮进他碗里,笑着说:“你胃不好,甜的养胃。”当时他正盯着手机里的球赛比分,只“嗯”了一声。
直到在阳台洗衣机的滚筒里,他找到七七常穿的棉睡裙——袖口还沾着昨晚她煎蛋时溅的油星。阿斗把裙子按在胸口,布料潮乎乎的,像他此刻突然涌上的鼻酸。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找的从来不是“事”,是七七。
是每天清晨挤好牙膏放在杯沿的七七,是下雨夜把伞倾向他自己却半边肩膀湿透的七七,是那个在结婚纪念日炖了五小时汤、却只等来他一句“加班不回了”的七七。
阿斗抱着睡裙蹲下来,洗衣机残留的旋转声在耳边嗡鸣,像七七最后那句“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的叹息。
地板上,毛衣、眉笔、桂花酱滚了一地,全是他漏接的、她小心翼翼的温柔。
七七懂得,丈夫阿斗找的不是事,找的是七七。
她隔着半掩的卧室门,听见他像一头误闯瓷器店的小熊,笨重又慌乱地翻检:衣柜的金属拉环被他扯得“咔啦”一声尖叫,抽屉的木轨道发出老旧的呻吟,连厨房那口珐琅锅也被他倒扣在料理台上,“咣当”一声,震得窗玻璃都跟着打颤。
可她偏偏不出门,也不出声,只把身子缩进阳台的藤椅深处,让吊兰厚厚的叶子遮住半张脸。她数着他脚步的频率:从卧室到客厅三步,客厅到厨房六步,厨房到阳台……他停住了。隔着一扇玻璃门,阿斗的呼吸像被水打湿,又重又潮,喷在玻璃上起了一层雾。
七七低头,看见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圈淡淡的戒痕——三个月前她把戒指褪下来,挂在床头的小鹿角上,阿斗却始终没发现。
她忽然想起新婚那年冬天,阿斗学人家浪漫,半夜偷偷起床,在雪地里踩出一串脚印,从家门口一直绕到她窗根下,歪歪扭扭地拼成“7”的形状。第二天她推开窗,笑得前仰后合,说那数字像个喝醉的拐杖。阿斗站在雪里,鼻尖冻得通红,却理直气壮:“拐杖就拐杖,反正能把你拐回家。”
如今那串脚印早被日复一日的积雪覆盖,连窗根下的青苔都长得老高。
阿斗终于推门进来,手里攥着那件她去年丢在沙发缝里的旧披肩——烟紫色的流苏被他攥得乱糟糟,像一捧被揉皱的暮云。他站在逆光里,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一块滚烫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