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开口,声音卡在喉咙里,化成一声哑哑的咳嗽。
七七没动,只是轻轻把膝头那本翻到一半的《植物图鉴》合上。书签是她去年秋天压的一枚银杏叶,叶脉金黄,像被岁月烫了一道裂缝。
她看见阿斗的视线落在那枚书签上,又仓皇逃开,最后落在她光着的脚踝——她怕冷,今天却忘了穿袜子,脚背被风吹得微微发红。
“我找不着……”阿斗终于挤出半句,后半句却碎在舌尖。
他想说的是:我找不着你放在药箱第三格里的胃药;找不着你去年腌的梅子,玻璃瓶上贴着“等阿斗咳嗽再开”;找不着你留在玄关的那把折叠伞,伞骨断了一根,你却总带着它,说“修修还能用”。
可此刻他手里只攥着一条旧披肩,像攥着一截被岁月剪断的线头,怎么理都是乱。
七七叹了口气,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睫毛上。
她起身,赤脚踩过地板上那摊散乱的毛衣、眉笔、桂花酱,像踩过他们这些年所有未被说出口的日夜。
走到他面前时,她伸手,指尖点在他胸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那里曾别着她去年偷偷缝上的小纽扣,纽扣背面刻着极细的“7”,像一粒被时光藏起来的种子。
“阿斗,”她声音低低的,却带着笑意,“你找的不是披肩,是针脚。”
阿斗怔住,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半夜咳醒,迷迷糊糊看见床头灯还亮着。七七蜷在灯下,穿针引线,把他那件磨破领口的旧毛衣拆开又重织。灯光在她睫毛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边,她时不时抬头看他,确认他没踢被子。
那时他困极了,只含糊问一句:“干嘛不睡?”
她答:“等我把这个‘7’藏进去,你就丢不了了。”
此刻阿斗的指节发白,披肩的流苏缠在他腕上,像一条不肯松开的紫色河流。
七七伸手,把披肩从他掌心抽出来,轻轻一抖——流苏垂顺如瀑,她踮脚,把披肩搭上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