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们两个,还有一个伤员。”他如实回答,没有丝毫隐瞒。
那刚刚在众人眼中燃起的微弱火苗,如同被一阵寒风吹过,迅速黯淡下去,甚至熄灭。失望的神色清晰地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几个原本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的伤员,又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壮汉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拄着木棍,重重地坐回地上,粗重地喘息起来,胸膛剧烈起伏。
王强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心中的沉重感又加了几分。他转向那位正给伤员擦汗的医疗兵。
“你们这是……?”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悲怆和疲惫。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言说的痛楚。“我们是后方医院的医疗队,负责护送这批伤员去后方根据地休养的。”
“半路上……碰上了小鬼子的扫荡部队。”他顿了顿,声音更加艰涩,“医疗队的同志、护士,还有不少伤员,都……都牺牲了。能喘气的,就剩下眼前这么些人了。”
王强走出芦苇荡,来到驴车旁,对吴爱莲低声解释了几句。吴爱莲一听里面有军医,原本因腿伤而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一些,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她在王强的搀扶下,也拄着一根临时捡来的粗树枝,一瘸一拐地,忍着痛走进了芦苇荡。
当她的目光落在老军医身旁那个空空如也的药箱上时,嘴角抿了抿,没说话。
老军医看到又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女伤员,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娘,你这伤……”他打量了一下吴爱莲简单包扎过的小腿,血迹已经渗透了纱布。“药,早就用光了。连块干净纱布都找不出来了。等会儿我给你看看,莫要感染化脓才好。”
王强不懂医术,但现在至少有了专业的人。他转身回到驴车旁,心中意念一动,原本空荡荡的车斗里,瞬间堆满了各种物资。
一摞摞的压缩饼干,黄澄澄的牛肉罐头,还有几大包白面馒头和十几个军用水壶。
更重要的是,他从车斗底下翻出了一个硕大的帆布包,上面印着一个模糊的红十字。打开来,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日军制式急救包:一卷卷雪白的纱布、绷带、几瓶深棕色的消炎粉、一排排玻璃管装的止痛针剂,甚至还有几支用蜡封着小口的珍贵盘尼西林针剂。
他牵着驴车,将这满满一车在眼下堪称救命的物资,拉进了芦苇荡中那片小小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