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宛如一个炽热的熔炉,将大地烤得滚烫。那青石板路在烈日的肆虐下,仿佛刚从火中捞出的铁板,散发着逼人的热气。我静静地站在“锦绣阁”门前,目光悠悠地落在匾额上那三个烫金大字上。阳光洒下,金字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铺子的故事与荣耀。鼻尖萦绕着的,是玫瑰的馥郁与栀子的淡雅相互交融的香气,那香气丝丝缕缕,如同温柔的手,轻轻撩拨着人的嗅觉,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繁花盛开的园圃。
墨竹迈着轻盈的步伐,从里间缓缓走出,她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账本,素色的裙摆如同一片轻柔的云,扫过门槛上的铜饰件,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宛如一曲轻柔的乐章。她微微福身,轻声说道:“小姐,前柜的‘醉芙蓉’胭脂又断货了呢,后坊的娘子们都在加急熬制,估计得忙上好一阵了。”
透过雕花窗棂,那精致的花纹如同岁月的眼眸,映出了里面仕女们挑选胭脂的动人身影。有梳着双鬟的小丫鬟,她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纯真,眼中闪烁着对美的向往与好奇,手中拿着胭脂盒,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种颜色更适合自家小姐。也有戴帷帽的贵妇人,她们身姿优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高贵的气质,那帷帽下的双眸,透着对品质的挑剔与对美的追求,正仔细地端详着柜台上的各色胭脂。
柜台上,摆放着七八个琉璃盏,宛如七八个梦幻的小世界。盏中分别盛着“夭桃”“落霞”“月白”等色号的胭脂。阳光如同调皮的精灵,透过琉璃盏身,在青砖地面上投下了斑斓的光影,那些光影仿佛是一幅幅流动的画,色彩交织,如梦如幻。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拂过柜台边缘的缠枝莲雕纹,那细腻的纹路仿佛还带着巧匠的温度。这雕纹,是照着生母的妆奁刻的,岁月的摩挲让它变得发亮,仿佛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母亲的温柔与爱。
“苏小姐!”伴随着一声粗鲁的喊叫,雕花木门被猛地撞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一道惊雷打破了铺子中的宁静。柳氏的陪嫁掌柜王福,带着两个一脸凶相的家丁闯了进来。王福身着绸缎马褂,可那马褂早已被汗水浸出了深色的斑纹,像是一幅杂乱无章的地图。他手中扬着一张宣纸,如同挥舞着一面自以为是的旗帜,声如洪钟般吼道:“你这铺子可有户部的文书?没有的话,我这就去顺天府报案!”
周围正在挑选胭脂的顾客们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我神色镇定,从容地接过文书展开,那户部的朱红大印在明亮的日光下清晰可见,红得夺目,红得威严。我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王掌柜这是眼神不好使了?三日前我才递的文书,昨日就批下来了,您这是故意来找茬呢?”
王福的三角眼滴溜溜地转了转,那眼神中透着狡黠与算计。他伸出粗短的手指,用力地戳着账本,大声嚷道:“就算有文书,你这铺子开在‘香云斋’对面,分明就是抢生意!你这不是坏了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