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霎时静得能听见暖炉里炭火爆裂的轻响。苏锦璃怔怔地看着江砚,见他镜片后的眼睛忽然泛红,那抹红从眼角漫开,连带着耳尖都透出薄红。她想起三年前在扬州破庙,江砚用苇叶编了个戒指套在她手上,破庙漏着风,他哈着白气说:"等我中了状元,咱们就生个孩子,像你一样会往粥里撒辣椒。"
"好!好!"皇帝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手里的菜谱往地上一扔,龙靴踩得朱砂印子四溅,"江砚你这小子!藏得够深啊!"他重重拍着江砚的肩膀,震得对方官帽都歪了,"朕要当...当什么来着?对了!舅公!等孩子生下来,朕封他做'辣椒侍卫'!"
太后笑得眼睛眯成缝,拉着苏锦璃的手直拍,翡翠护甲磕在她腕间的墨玉手串上:"太好了!哀家总算能抱上太孙了!"她忽然指着皇后,"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哀家攒了十年的长命锁拿来!就是那只嵌着鸽血红宝石的!"
皇后的脸色白了白,凤冠上的珍珠垂帘晃得有些乱。她福了福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母后。"转身时,袖中的鎏金香炉不慎碰倒,龙涎香灰撒在苏锦璃脚边,像一圈无声的叹息。淑妃跟在她身后,嘴角虽挂着笑,指尖却掐进了掌心,新染的凤仙花汁在指甲上裂开细小的纹路。
江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苏锦璃拢好斗篷,指尖擦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此刻还平坦如常,却仿佛已承载了千钧重量。他忽然想起昨夜校勘《齐民要术》,看到"妊娠宜食辛"时,特意用朱笔圈了又圈,如今想来,竟是冥冥中早有预兆。"夫人,"他抬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有孩子了。"
苏锦璃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想笑,眼眶却先红了。窗外的雪下得更密,扑簌簌落在乾清宫的琉璃瓦上,将檐角的铜铃染成素白。她靠在江砚怀里,听着皇帝嚷嚷着"以后让小皇孙叫朕'好吃爷爷'",听着太后吩咐御膳房"快炖些不辣的补品",听着寿安公主追问"小弟弟会喜欢吃蚂蚁上树吗",忽然觉得这深宫里的重重宫墙,似乎也没那么冰冷了。